许伯阳听出丁福生应该是已经有了什么安排,这样看起来确实不是什么大事情,如此带人不过就是当个保镖而已,那不就是和走镖差不多,当下颔首道:
“宗正但说无妨,伯阳尽力而为。”
“好,伯阳既然答应,那我就直说了,我们清宁湾还有一人在三昧山修行,算得上我的孙辈,名叫丁允山,今年年方二十一,凝元八层,之前没被仙宗选上,遂入了丁家大宗。”
“前不久我问他天石情况时,顺带就把此事和他说了,前几日我收到他的回信,信上说是经他斡旋,寒光镇的文家愿意以十枚郁青一个灵犀子的价格,让出两个灵犀子给我家。”
“十枚郁青?那不是一千枚灵石?”
许伯阳心里听得吃惊,看来这灵犀子还真是香饽饽,价格都比得上一把上品的筑基法器,最后听到“寒光镇”三字时,又忍不住问道:
“寒光镇?难道是郁川中部天玑镇旁边那个寒光镇?”
“不错!看来伯阳之前和许老爷子去过。”
丁福生一见他熟悉,心里愈发放心下来,微笑点了点头道,
“老马识途,轻车熟路,那岂不是更好?”
寒光镇在风青镇东北边,隔着不知道多远,已经靠近郁川,许伯阳又哪里去过,只不过此时他记忆不浅,只记得三年前听季父许绍华讲过罢了。
此事关系到了清宁湾乃至风青镇的安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恐怕由不得自身考虑,那寒光镇还住着一位自家一个堂妹,然后离天玑镇另外两个堂弟家也不远。
许伯阳心中想着想着,心里忽然有了一个主意,顿时振奋起来:
“老马识途…老马识途…是了…老爹整天待在家里闷得慌,再这么郁郁寡欢下去,只怕迟早要出问题,不若趁此机会带他一起出去走走看看,顺便瞧瞧堂弟和堂妹,岂不是好?”
不过转念一想,又发觉其中不对劲的地方。
按照季父许绍华所说,这寒光镇是姜家的属地,看来这文家多半就是姜家属族,而这风青镇的东南边太和、无为两镇,是三昧山丁家的属地,这丁家自家灵犀子缺失,为何不找这一脉相连的两个镇子去借人,何必舍近求远?去求外人?
难道另有缘故?
许伯阳一时不得解,想想觉得还是有些不放心,既然受人所托,帮人做事,有些事情还是须问明白,否则不知短长,不识轻重,只怕把事情办砸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当下问道:
“宗正既然开口,伯阳少不得要走这一趟,只不过我还有一事不明,还望宗正解惑,这左右是互通有无,为何不问问旁边的太和、无为两镇,据我所知,此二镇不是也在三昧山管辖之下吗?”
“这事、这事…自然是有原由…”
丁福生不想许伯阳立马发觉其中猫腻,心中暗自讶异,不觉犹豫了两句,想想似乎又有些不妥,当下咳了一声,直截了当说道:
“罢了,伯阳既然应下此事,这家里的有些事情我还是必须和你说道一下。”
“伯阳既然知晓太和、无为两镇的事情,那想必也知道如今执掌郁川郡的四大家族,没错,我三昧山丁家本家,虽然也位列四大家族,但本身是实力最弱,否则也不会才有三昧、太和两个大镇,剩下风青、无为都是小镇。”
“究其根本,说来不怕伯阳笑话,其实都是内部不和的原因,这太和、无为两镇的的确确是三昧山丁家的属地,但太和镇的丁独武、无为镇的万树生,此二人都与我那侄子不和,是故三镇之间,虽然挨在一起,却从不往来,不单如此,连凡人之间,都不许往来。”
此时此刻,许伯阳才茅塞顿开,难怪这些年东南方商道断了,连青和道都毁了,闹半天是因为这三人不和的缘故。
想想不觉有些喟然,就因为三个修士之间有矛盾,这几十万人口就得跟着受累,几十年不兴往来,这是什么荒唐世道!
丁福生见许伯阳默默无语,还道他不信,又连忙解释道:
“这太和镇的丁独武,也是仙宗弟子,修为高深,已是筑基后期修为,但此人行事乖戾,手段残忍,常常违抗丁家命令,完全是一个听调不听宣的主,唯有我丁家老祖,那位丁家的黄庭羽士才给几分面子。”
“但又因为他驻守这个太和镇范围太大,东面临着东海,与南面又与南淮郡一同连着南黎,所以位置颇为重要。”
“他这些年将太和管得不错,还算安稳,不曾有过差池,对此他一人独断专行,割据太和的事情,仙宗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丁家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另外这与太和相连的无为镇,为万家管辖,家主万树生,实力只在筑基初期,但却是其它的情况,此人名为丁家在册的客卿,实际上却是凌家的人,凌家势力在仙宗如日中天,与荀家不遑多让,对此丁家也只能放任不管。”
“伯阳,万家此事我不便多说,这郁川四大家族盘踞郁川多年,家中老祖多是仙宗前辈,各家族中也都有多人在仙宗上修行,关系盘根错节、复杂难辨,这其中蝇营狗苟之事,太多。”
“你此番出去,只消记住,若遇凌家事可避,若遇荀家事可让,若遇姜家事则可不避不让。”
许伯阳默默颔首,想不到只是一个郁川郡,一个郁川仙宗,这里面水深若渊,泥沙俱下,背地里有这么多龌龊事情,一时间不觉有些感怀。
“不过这些都是大家族之间的争斗,想咱们这小镇之间,平素倒也没有那么多计较,关系也不一定全是我所说这般,说到底大家终归是在郁川仙宗的治下,小打小闹可以,但如果公然生乱,挑衅仙宗权威,却是谁家都不敢做的事情。”
“所以伯阳大可放心,此去虽不能说是一路坦途,但毕竟在青神境内,一般不会有什么太大危险。”
许伯阳走镖多年,哪会不知道这些道理,他只是担心如果搞不清楚状况,别又惹了什么大家族,惹了什么黄庭羽士前来,万一碰到个比漆扶灵还不讲理的高修大能,把自己抓去仙宗那就麻烦了。
此时情况基本搞清楚,心中再无太多顾虑,遂考虑起事情本身来,当即点了点头,又问道:
“宗正所说,伯阳大致明白,不过还有几点不明,还请宗正指点。”
“就是我这一去一回倒是不难,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去到寒光镇后,我如何确认文家提供的灵犀子,货真价实,心有灵犀,这当中可有什么法子辨认?”
“据我所知,这测定灵犀之法不是黄庭羽士才能做到?”
“伯阳果然心细如发!”
丁福生一笑,从袖中取出一枚精致小巧的环形白绿玉石,摊在手中,道:
“不过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测定灵犀和测灵犀是两回事,测定灵犀主要是看灵犀的好与坏,而测灵犀其实不难,只消筑基以上,召唤天地灵气便能感应得到对方有无灵犀,不到筑基,也有法子,便是这筑基法器【灵犀碧落】!”
“我传一套口诀,届时你将此法器放置在灵犀子眉心紫府之处,便能感知此人有无灵犀。”
说罢起身将这【灵犀碧落】递了过来。
许伯阳伸手接过来,耳边静静听了丁福生用灵识传过来的口诀,心中默默背了几遍,所幸并不复杂,片刻就已经记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