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也卿苏醒的时候,
睁开眼睛看到的不是那昏暗腥臭的地牢,
而是一间看起来十分干净整洁的军帐。
他愣了愣。
一瞬间甚至以为自己回到了之前还未向李无忧挑拨离间的时候,
那时候的他在军中其实一直待遇不错,地位不低。
或许是因为这军中大多是只知道行军打仗的莽夫,
而他这般懂兵书,识策论,偶尔还能吟诗作赋的文人便显得格外珍贵。
尤其是大家给家中写书信的时候,都喜欢找时也卿帮忙。
时也卿也从未瞧不上任何一位将士,
凡是来找他写信的,他也都会教他们写字。读信,
因此军中对他的评价大多很好。
大家那时私下里都叫他“时先生”。
后来他虽然下了狱,但是狱中的护卫们对他也一直不错,会在合理范围内对他放宽处理,
比如给他调了一个单间,还给他寻了草垛,让他能睡的舒服一点,每天他的伙食也很丰盛……
只有那个李无忧最该死!
那狗皇帝的走狗,
愚蠢至极!
时也卿眼里闪过一抹阴郁。
他虽然已经辅佐李无忧三年,但是对于李无忧这种愚忠他也着实是烦得要死。
与将士们不同,他极其讨厌李无忧,
但是他又不能直接跟他翻脸,只能找机会尝试给他一遍遍的梳理这其中的要害,
结果这次可能他有些冒进,竟然直接被下了狱。
他索性破罐子破摔,结果他一顿慷慨激昂的劝导下,李无忧险些杀了他。
这蠢材,早晚有一天他要死在那狗皇帝手上,
他跟李无忧真的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
不过……算了……
他现在是在哪里?
时也卿微微起身,然而身后的伤口却是疼的他忍不住从唇齿间溢出一抹痛呼,
很难想象,他腰背受了伤,这群莽夫竟然让他躺着睡了一夜……
半撑着直起身子,还未等他有什么其他动作……
他就见到他此生最讨厌的人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李无忧穿着一身玄色戎装,长发被简单的发带高高竖起,
露出干净的额头,眉眼以及清晰的下颚线。
看着格外颇有点少年意气的俊朗,
时也卿倒是没见过李无忧这副装扮,
他愣了愣……
李无忧是捧着一册书卷进来的,
看到他,李无忧抿着唇,似乎还有点不开心的模样。
两人一时大眼瞪小眼,都没有说话。
良久,
“将军……”时也卿似乎是反应了过来,他率先打破僵局。
作势就要从床榻上下来,
对李无忧行礼。
李无忧上前几步抵住了他的身子。
“先躺着吧,别乱动,不然伤口又要裂开了。”
李无忧蹙眉。
“谢将军……”
“那案上有汤药,先生趁热喝。”李无忧坐在一边的木椅上,翻开一页书卷,
状似无意道。
时也卿眉心跳了跳,不知道李无忧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敢!将军,卑职自知罪孽深重,不便在此处惊扰将军休息,卑职愿继续接受责罚……”
“不必,你就在此处待着吧。”李无忧看向他,眸中一派深意,叹了口气……
“不过你既然对大虞有不轨之心,也屡次失言,吾也不敢再次重用于你。但念在你过往三年的贡献,吾不会亲自要了你的命……”
“罚也罚过了,你既然活了下来,也是老天不愿收了你的命。你以后便留在军中,若是哪位将士要传家书,或许还需要有你的帮忙。”
“不过,你若再有失言,吾就留不得你了。”李无忧眼睛微眯,语带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