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根触须的尖端都在做着各自的事情,最长的一根触须覆盖着大部分表面积,尖端盘绕在山脉四周振动着,其他三处触须尖也各自给迷宫添加出口,以令人疯狂的频率交换着流津。
和女孩的放声呐喊交相呼应的,是张大施门后传来的焦急拍打声和咆哮:
“开门!维娜!那个混账又来了?!我要杀了他!我警告你,给!我!开!门!!!”
“砰隆!”
门外的男人终于没忍住,一记正踹招呼到女儿的房门上,扭曲的门锁还没落地就冲了进来,手中的双管猎枪早已上膛完毕被举起,狠狠怼向想象中被杀死者的位置。
可如同以往女儿成年后每一年都会出现的每一次一样,这把猎枪还是没能撕咬到它的狩猎目标。
而被她父亲称之为维娜的女孩,也如以往一般全身都被撕扯得通红,除了头发和眉毛以外,再无它处不洁。
而比起红斑更令男人感到怒欲癫狂的,则是被放到床上后即便失去意识也下意识立体蜷缩在床上不动,像向左倾斜的数字“2”一样,他的女儿,被玷污者,维娜。
“呃啊!!!!!!”
男人红着眼睛站在床前发出压抑的怒吼,不愿再看这亵渎的一幕转身走出门外,只剩关不上的木门将他后续的苦痛传达给床上的女子:
“为什么我要让你母亲生下你?!你这****!再有下一次,你就给我滚出这个家!”
张大施从摆在女子书桌上的黑白合影得知,显然这位父亲对亡妻的责任感在遭此奇耻大辱之后快要撑不下去了。
而他的想法是否有准确传达到这个嗯,张大施翻动手上的相册,看着高中毕业照背面的时间算了下,25岁的单身母亲身上呢?
张大施绕到女子侧头的另一边,看着她麻木的眼神和冲淡了斑块的泪水,显然是有的。
随后这位女子的人生便在张大施眼前开始了他熟悉的加速人生,和他不同的在于,这段经历是均速的,有很多片段还会刻意慢下来。
如那位父亲所愿,自那夜过后,那个嚣张跋扈的采花贼再无踪影,因为维娜已经怀上了祂的子嗣。
可对畜生的憎恨是一码事,这位正直了半生的警长还是无法将自己的情绪实际迁怒于女儿日渐滚圆的肚子,以及不久后出生在人世间,由他接生抱在怀里的婴儿身上。
产房就是卧室的地板,没有医生护士,没有牧师产婆,即使如此,警长仍然感到生命无价,他亲自给这个女婴取名叫阿蕾莎,愿她洁净。
然而祖父的释怀只是成长的必需,一个孩童要真正在这个世界上生活,还有持续不断的人生在影响着她。
在一个全民信仰教会的小镇中,一个未婚生子的单亲母亲是怎么都藏不住的。
女性的尖叫,发泄的打砸,婴儿的哭嚎,如何能瞒住邻里?
纵然所有人都相信男人的品格,可事实本身的传播还是让警长颜面大失,这辈子绝了升职的希望,终日酗酒消愁。
没有人刻意诋毁他,因为大家都明白,压抑住了所有的苦痛只折磨自己,已经是他对身外一切最大的善良。
但他那败贞的女儿和无父的孙女,就不一样了。
维娜这个可怜的女人终日遭人唾嫌,在那间卧室里挣扎了数年后,她再也听不下过路人的嘲讽与谩骂,接受父亲的安排成为一个终日不见人影的缝纫女工。
而那个痛苦的男人,张大施承认,这位是警长、丈夫、父亲还有祖父的男人,当得上所有人对他的认可。
女婴刚出生那几年,维娜还处于精神崩溃的状态,他几乎从未遗忘过照料孩童的手艺,手忙脚乱中便把阿蕾莎带大成了一个可爱的小女孩。
工作认真,即便一下班便直奔酒吧,也没把酒气带回到家中。
可人类这种虚伪且下贱的生物,只会在愈发认可这位警长的同时,也愈发歧视起维娜和阿蕾莎这对母女。
错过了第一段学园生活,可一转眼,小女孩又到了第二期的年纪,还要在那个沉默的家中长大吗?
伙伴,导师,交谈,明明只是一个“普通孩童”稀疏平常的生活之一。
要上。
这是祖父和母亲共同的决定,也是阿蕾莎纯真的愿望,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没有父亲,也没有朋友,这不影响她对与人相处的渴望。
而这个没有错误,却错到极致的决定,如人一般伸出手,将阿蕾莎牵入了名为人世间的梦魇中。
一开始,确实大部分人都对她报以温柔和怜惜,少数她也听不懂,然而,纵使时间可以抹平一切,也往往会从回忆者口中反复被翻出来,将经历者磨成粉碎。
小女孩只是没人教,并不等于她傻,体内来自于比普通人类高破天的血脉赋予了她对视力所及任何人的细密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