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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槐叶冷淘

苏虞带着阿鹿回到自己居住的东耳房,继续整理脉案。回到苏家,尤其是定亲后,苏虞不适合再跟着他四处奔波,给百姓义诊。

智吾大师便建议她把从前遇到的脉案整理集结成册。将来不管是自己收藏,还是留给他人参考,都不算辜负她这十年的学医生涯。

苏虞回家这一年,陆陆续续开始整理,典型的有参考性的脉案已经整理得差不多,现在只差个收尾。

写完最后一个案子,苏虞打了个哈欠,决定先小憩一下,再来整理。

没想到她这一睡,就睡到了酉时。

迷迷糊糊醒来,就听到院子里传来母亲和二婶的声音。

“二弟妹,若是别的东西,你要我就给你了,但这槐叶冷淘的方子不行。这方子是大姐儿自个儿研究出来的,不知费了多少心神。我是打算等她出嫁了,给她做压箱底的。”

吴氏看着二弟妹孙氏,面露为难,心底也有些不高兴。觉得这孙氏太算计。午时才做出来的冷淘,她这就惦记上了。

这年头,方子很值钱。一个美食方子少说能养三代人,苏虞出嫁时若有一个方子陪嫁,婆家人不说把她捧在手心里供起来,也不敢随意欺负了她。

孙氏却道:“大嫂,我知道这方子大姐儿费了心,但我要这方子也不单是为了我一个人不是?”

“为了买这宅子,家里掏空了老底,连咱们曾祖父攒下的钱财都拿出来花了。家里现在是一点积蓄都没有,全指着大哥的俸禄,还有江州老家那几百亩良田和两个铺子的出息过活。”

“大哥俸禄不高,田地能有多少出息全靠老天给饭吃。至于铺子,一个裁衣铺子,勉勉强强不死不活。一个早食铺子,手艺不行,也是半死不活。

挣的那点子钱,光是供应一家人的吃喝住行都勉强。可你看看,这家里有多少张嘴等着花钱?”

“大姐儿马上要出嫁了,咱们得备嫁妆吧。大郎二郎定了亲,聘礼要买。五郎、六郎、七郎还在书院读书,每年束修都是不小的一笔。还有明年秋,大郎二郎、三郎四郎他们下场科举,光是举人结保的保费都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这天热,大家胃口普遍不佳。大姐儿做的这冷淘口味丰富,又开胃解暑。若是能卖上一卖,估计能赚不少钱。且咱们刚好有个早食铺子,岂不方便?等挣到了钱,将来也好多给大姐儿置办些嫁妆不是?”

孙氏话说得好听,但吴氏早就说过,将来大房四个子女的嫁娶不从公中走,不管是儿子的聘礼还是女儿的嫁妆,都用她的嫁妆来置办。

至于几个孩子的读书考试,家里田地和铺子的出息足够支应,况且丈夫的俸禄也是入了公账的。

相反,二房管铺子,三房管田地,都拿一份工钱,这份钱全归了他们的小家庭,也算是他们打理家中产业的辛苦费。

按理说没分家,小辈不拿钱,二房三房能拿这笔钱本就占了便宜。再者说,每年田地、铺子的出息都是他们拿多少,公中入多少,也不曾查账过。

吴氏家里也是经商的,自己名下也有铺子田产,有些事儿她门清。只是自己陪嫁颇丰,手头有钱,为了家里和睦,有些小事她懒得计较,能过则过。

但这方子是她大姐儿辛苦研发出来的,就算她不缺这一个方子,她也不想拿她的东西充人情,当大头。

吴氏道:“弟妹,这方子是大姐儿的。咱们做长辈的不能给她多少东西就算了,怎么好要晚辈的东西?”

见自己好说歹说,吴氏还是不同意。孙氏脸一垮,摔摔打打转身回了自住的东厢房。

苏虞听着,叹息一声。

这家还是太小了。

苏家是典型的二进四合院的样式,前院小,除了门房住的倒座外,只有一个书房和一个会客厅。后院较大,分为正房、后罩房以及东西厢房。

后罩房有四间屋子,老两口住一间,下人们住一间,还有一间粮食房,一间厨房。

正房住着方父和吴氏,紧挨着正房的东西耳房住着大房的四个孩子。

因只有苏虞这一个女儿,所以她是单独住在东耳房,苏虞的两个哥哥和一个弟弟则合住在西耳房。

至于东西厢房,各有两间屋子,分别住着二叔、三叔一家。

人多屋少,家里男孩子都是挤着住的。

但也没办法,苏家出身寒门,底蕴不深,发家史最远可以追溯到苏虞的曾曾祖父。

曾曾祖父年轻时是个猎户,在山里打猎为生,追猎一头野羊时意外误入深山,幸运的是没遇到老虎、熊瞎子或者野猪这样的大型猛兽,并且还挖到了两根百年老参。

他当时留了一根当传家宝,卖了一根,置办好田地,请媒人说媒,娶了个世家大族放出来的三等丫鬟。

曾曾祖母在主家是伺候主家姑娘的针线丫头,从小看郎君娘子们读书识字,长了见识,她虽不识一字,却知道读书识字的重要性。

生了儿子,就织布刺绣供儿子读书,有了余钱,则买田置地。

曾祖父读了书,考到三十岁还是没能考取功名,当时祖父已经十二岁,极为聪颖。曾祖父和家里人商量,决定不考了,找了个酒楼掌柜的活儿,攒钱供养儿子,余钱继续买田买地。

祖父顺利通过解试,成为了解试举人,取得了参加春闱考取进士的资格。然而祖父考到五十岁,依然没能考中进士。

老话说,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

五十岁不能中进士的举人大有人在,但祖父深知自己极限已到,便如他父亲那样放弃科举,转而开馆收徒,教书攒钱供养几个儿子。余钱拿来买田买地买铺子。

至父亲这一辈,三兄弟一起开蒙识字,然而二叔性子跳脱,静不下心苦读,及冠之后便放弃了学业,转而打理家中的铺子生意。

三叔性子内秀,也不擅读书,于是祖父把家中的百亩良田交由他打理。

父亲苏慎则没有辜负祖父的期许,十八岁首次下场便通过解试,取得解试举人的功名。

之后虽然没能更进一步,且之后两届依然落败,但家里人并不气馁,父亲还年轻,才二十四岁,考中进士的希望还能大。

之后那一届,父亲没有参考,他觉得自己还需要沉淀。三年游学,三年闭关苦读,终于在他三十岁,而立这年顺利通过春闱考取二甲第二名,进了翰林院。

翰林院清贵,俸禄不高。方父专注于编书,也不爱钻营,没有其他灰色收入。

能在这寸土寸金的汴京城里买这样一套二进的四合院,靠的还是祖辈一代一代的积累。殊不知,多少寒门学子进士及第授官之后,都只能在汴京城里租房住。

能买的房子自然就小,不比江州老宅。

老家江州物价低,房价也便宜。一家人虽说没有分家,但都有各自的院子,关上门来过自己的日子,谁也不影响谁。

到了这汴京城,三房人挤在一个院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难免有摩擦。

就好比今儿这冷淘,苏虞做出来了,不往二房三房送吧,回头二婶三婶该有话了。送了吧,二婶惦记上了方子,难免闹腾。

苏虞是不在意这一个冷淘方子,她也是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才得的便宜。更何况槐汁面条做法简单得很,稍微有经验的厨师尝上一两遍就能做出来,就是酱汁配方难了些。

但她也不能充大方,一来母亲已经拒绝,她不能唱反调。二来,人都是会得寸进尺的,要了一个方子,将来就会要更多东西,还不如一开始就杜绝这种现象。

这样想着,苏虞又赖了会床,等到院子里的动静彻底平息,才换了身旧衣裳去了厨房。

家里仆妇不多,一个门房,负责看门。一个厨娘,负责做饭洗碗。一个打杂的婆子,洗衣拖地,干些杂活。还有一个阿鹿,是苏虞从大相国寺带回来的小丫鬟,平时跟在她身边伺候,当然也负责帮家里几个太太跑跑腿。

连主带仆,一大家子十几口人,光靠厨娘一个人做饭,时间根本来不及。所以家中几个太太也要轮值帮忙。苏虞偶尔起了兴致,也会下手做几道菜。

苏父苦夏,再加上这些日子工作不好混,人是越发消瘦。

苏虞打算亲手做两道苏父爱吃的菜给他补补。

苏虞做了一道麻辣鸡丁,一道酸甜口的糖醋小排,厨娘则做了几个时令菜,丝瓜炒蛋、茄子酿肉和冬瓜肉丸汤。

有荤有素五道菜,都拿大盆装,再加上她中午就湃在水井里的冷淘,足够一家子人吃了。

苏父下值到家,刚好开饭。

尝了一口桌上的麻辣鸡丁,苏父就知道这是苏虞的手艺。

他咧嘴一笑,眉眼间浮出淡淡的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