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说：“埋哪？”

江志明说：“就埋小军妈旁边。”

村长说：“挑四个壮劳力，去挖坑，连夜挖好。”

“再去几个男人抬棺材。”

女人们帮忙擦身子，换上衣服，抬床上去。另外的，看他们家里米面做饭，不够都回家凑些，蒸供香，再做好饭，明早下葬后，让帮忙的吃一顿。“

有人说：“村长，这井不能再吃了吧？”

村长说：“去别人家挑水，井先盖上石板封了。”

江志明说：“翠花嫂子钥匙给我们了，可以先去他家做饭。”

村长说：“行，大家都自觉去忙。”

一个大娘给夏荷裹上白布。

夏荷一直蹲在桂花身边，隔着白布趴在尸体上，爸爸走了，妈妈走了，她的世界一下子塌了。

夏荷声音都哭哑了，大伙也是看着可怜：“这么小的娃，爸妈都走了，以后咋整。”

江志明拍着胸脯装好人说：“她是我女儿，我会养她供她上学的。”

村长说：“要得，女孩老了贴心。”

妇女们夸赞说：“小媳妇儿真是不识好歹，这么好的男人不知足。”

一早上就抬上山埋了。

夏荷看着妈妈，一个鲜活的人，孤零零的躺在土里了，她麻木的听从别人摆布，她的心早随妈妈走了。

大伙吃完饭，收拾干净，带着自家东西纷纷离开了。

江志明蹲在大门口。

夏荷坐在台阶上。

俩个人离得远远的，都不作声。

过了很久，江志明走近说：“小荷，对不起！”

夏荷不理他。

江志明说：“你回去，把书包小东西盘过来。我去搬大件，你住西屋，我和你哥住东屋，咱们今后就住这了。”

夏荷默默去家里拿了自己书包，还有一些衣服，回到翠花婶家，她躲在西屋哭起来。

江志明找了邻居，用架子车，把吃的用的，全搬过来，锁上大门，他害怕这个房子，担心桂花找他索命。

夏荷病了，在床上躺了三天，不吃不喝，痴呆呆的。

郎中说：“打击太大，年龄小，承受不住，得等她想通了才好。”

江志明也没有为难她，他心里愧疚，桂花走了，他才明白这个家失去了主心骨。

江志明在夜里开始念桂花的好，他心里一下子没底了，沮丧失落袭击他脆弱的神经末梢。

江志明想起他不幸的人生，老泪纵横。

他原本有个幸福的家，父母是大学老师，老年得子，从小就娇生惯养，有求必应。初中时跟一帮混混打架，打伤人，送进青少所。父亲气得心梗走了。经过改造，他变好了，开始爱学习了，成绩拔尖。上大学时，那个被伤的混混报复，刺伤的眼睛。母亲也受不了打击，也去世了。

江志明一边丧失亲人，一边忍受身体残缺，内心十分绝望。毕业后要求到乡下教书。

他绝了回城的念头，娶了村书记独生女，以为命运厚待他了。那知又壮年丧妻，送走二老，艰难带大儿子。

遇上桂花，他以为余生有了奔头和希望，好景不长，又给了他一记耳光，还留下一个孩子让他抚养，就连翠花婶也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