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忆典仿若被冻结了一般呆滞住神情,刚才还烦躁焦虑的脑子一下子空了个彻底。
“阿源你———”
“你要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姐姐,你从来就没有想和亲的心思。如今趁着在边郊之地,自然是可以逃得个无影无踪。否则,你怎么会把那些金叶子都换成碎银子呢?”
陈忆源笑容未变,眼中的光却冷如寒霜。虽然知道姐姐一定不会愿意和亲,可真当她听属下回报说长公主去钱庄里置换银两时,还是觉得胸腔内有股压不住的戾气。
“你跟踪我?”
陈忆典有些愤怒的站起身,眉目间的不可置信在思虑片刻后又觉得理所当然。
她说阿源怎么会突然想起给她送金叶子,不是吃食也不是银两,便是值钱又不方便使用的金叶子。
在愤怒片刻后,陈忆典又坐回了垫子上,郁闷的扣了扣脖颈。
“阿源,你也不能通过我换金叶子就断定我想逃跑吧?我近日刚好缺钱,才去换了些零钱”
见陈忆典还要继续撒谎,陈忆源目光反倒是柔和了下来,脸上带着些许纵容的笑意。
“姐姐当我是三岁小孩吗?你若是换取日常零钱,何必将金叶子都置换了?那些金叶子至少能换得一百两银子,你在那偏僻角落,需要买什么东西要花费这么多银子。且即便你要买东西,你敢拿出这么多银子吗?被别人发现了,你这银子是如何来的?你该怎么解释?”
陈忆源每质问一句陈忆典心就变凉一分,她没想到阿源能思虑得这么仔细这么清晰。
坐立难安的挪动着身子,陈忆典此刻也不知该说什么了,毕竟她是真的想离开。
“阿源,我的确是想离开,可我不会连累到你们的,我这儿得了一种假死药。到时候只要江国的御医都认定我身死,我再暗度陈仓离开皇城,你们说不定也能回陈国去”
陈忆典越说越觉得可行,毕竟和亲公主都没了,陈国女官们留在江国又有什么用呢?
“姐姐你怎么这么天真?你知道你假死离开的事,一但被江国皇帝知道,会造成多大的恶果吗?或许你我性命能保,可那些陈国女官却会成为教唆公主逃跑的囚犯,她们只有死路一条。
日后即使你再当上太子妃,陆赋生了戒心你也只会被关在内院,到时候这太子妃之位便成了一个没有实权的空壳。从此你只能不断被江国吸血却无法获得返利,这样下来我们的计划将会毁于一旦!”
陈忆源紧紧捏着手中的茶杯,因过于用力指尖逐渐泛白,滚烫的茶水也在波澜中飞溅在她白皙的手背上。
陈忆典还是第一次见到阿源这么强烈的情绪,她有些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手指不断抠弄着桌底。
听到阿源的话,她怎么也是有些心虚和愧疚的。可一想到自己又不是从小在陈国长大接受过陈国供养的公主,她只是莫名其妙穿到这个破地方的倒霉蛋,为什么还要去承担这些所谓的理所当然的责任?
陈忆典凝眉,自己不是圣女,她做不到牺牲自己去保全别人。
而且,难道阿源就没有私心吗?她让自己去做太子妃,也是为了今后实现她掌权的目的,可自己最后又能得到什么呢?
自己终究不过是个傀儡,在江国手里和阿源手里,她从来没有自己选择的权力。
思及此,陈忆典突的站了起来,她深深呼吸了几番才敢去看阿源的眼睛。
“不论你怎么说,我都不会去和亲的。一入宫门深似海,我不想最后死得不明不白的。至于假死离开的事,倘若真的被发现了,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拼了命,我也会保下你们,不会累及无辜”
陈忆典虽然很没有底气,可也还是嘟嘟囔囔的说完了。
她没再去看阿源的神情,犹豫片刻后转身快步跑走了。
陈忆源看着陈忆典离开的背影,不断起伏的胸腔彰显着她此刻的盛怒。
这几个月下来她以为姐姐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公主,没想到她内心竟然如此坚定。
是她还不够了解姐姐,还是自己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她?
陈忆源抿了抿唇,眸光闪过一丝锐利,看来,她得重新布置棋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