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焦虑间,抬头一看,却见远处的梨树下,茕茕孑立着一人,身形落寞,似带忧郁地望着这边。
染墨抿嘴一喜。终究还是来了。这逃不过的小心肝。
她没起身,直接伸长手臂一挥,粗长着声音吼道:“嘿,傻站着干嘛呢,过来!”
那人略显踌躇,还是磨磨蹭蹭地踱着步过来了。
待走到近前,染墨愣住了。这还是那个玉树临风肤白貌美的贵公子吗?怎么跟个落魄书生似的,头发乱蓬蓬的,衣衫皱巴巴的。看染墨的眼神,空洞中透着点哀伤,还有一丝真假参半的薄凉。
你这是经历了甚么?染墨心头一乱,差点把之前想好的说辞都忘了。
她示意他坐下。然后跟大夫要诊病似的,手持折扇在小桌上轻轻叩了叩。抬眼看了他片刻,遂谆谆教导起来。
“擎胜,我今日找你来没有别的事。就是想说说咱俩之间的事。”她留意着他的神色。
果然,他显得有些紧张,说道:“我明白,我也正想把事情说清楚,好有个了结。”
“我先说!”染墨心想,好家伙,果然让她猜中了,这就是想来提分手的呀。她憋着股怒气正色道:“说真的,我觉得咱们之间的关系有点不正常,以后还是不要再见面为妙。”
“啊?”擎胜张大嘴巴。纵使他有心理准备,但让染墨这么直白地将一军,他还真有点招架不住。“这是为何?”他顺势问了一句。
“这还用问吗?你我都是志在四方的男儿,你想当将军,而我要做讼师,道不同不与为谋。更遑论,男儿之间须重礼仪,岂能成天拉拉扯扯朝朝暮暮?这跟那些没出息的小女子有何二致?”
染墨哔哔了一堆。擎胜被他熊得脸上红一道白一道。
染墨再接再厉道:“故而,以后我们不要再交往了,就此别过。我可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不想被某些人觊觎和操弄!”
擎胜听不下去了,就手推了把桌子,脸红脖子粗地咋呼道:“你把话说清楚了,某人是何人?谁想要操弄你了?”
染墨一看暗喜。很好,火候上来了。遂抹脸儿冷冷回道:“你激动什么?难不成你心里有鬼?你心里若无鬼,又何必害怕与我光明正大地交往?”
擎胜一时没转过弯来。这到底是要继续交往还是从此不见?但那句心里有鬼却让他打了个激灵。说实话,他的确心里有鬼,简直鬼缠身。
他不敢往外说的是,那日在沙山上,他与染墨打打闹闹直至二人相拥滚下山坡,他的身体突然产生某种异样的反应。生怕染墨发现,忙找借口跑那废弃小屋中化解。要命的是,那一刻,他的脑子里竟然都是染墨的影子。
片刻欢愉过后,心中满是负罪感。
刚才染墨讥诮他觊觎和戏弄,难说不是真的。而他之所以犹豫是否再与染墨深交,并非薄情,而是怕自己有意无意中会亵渎了眼前这个玉人儿,那可就罪过大了。
他到底该何去何从?平复下心情,他恢复了纯良少年的憨态,言道:“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呢,讼师大人?”
“如果你是来我这问事的,今日就不收你钱了。送你八个字,清者自清,问心无愧!咫尺天涯,悉随尊便。”
染墨说完,拂袖而去。独留下那人在风中凌乱和梳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