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朗星疏。
浪头村里,一片宁静,间或有一两声狗吠划破夜空。
村子的前方。
大海辽阔无垠。
小小的码头旁。
停泊着十几艘小型渔船。
海面上不时传来鱼儿跃起又落回水中的“啪嗒”声。
码头紧邻着一片沙滩,沙粒洁白如银,向东绵延一两公里后,是错落有致的礁石群,小的仅拳头大小,大的则如小山般矗立,高达十数米,礁石上布满了锐利的蚝壳和湿滑的海藻。
波浪拍打着礁石,水花飞溅,哗哗声与轰隆声交织,响彻云霄。
在礁石旁的沙滩上,一个人俯卧着,大半个身子浸在海水中。
陈寻猛地坐起,一阵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喉头。
“哇!”
他双手撑地,先是吐出了几口海水,紧接着是胆汁,最后是干呕,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吐出来,不知过了多久,这阵呕吐才渐渐平息。
夜空高远而深邃。
等等,难道自己穿越了?
陈寻躺在冰凉的沙滩上,双眼圆睁,胸膛剧烈地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作为一个资深且敬业的钓鱼爱好者,他深知两个必备条件:一是孑然一身,了无牵挂;二是家中无恒产,恰好这两点他都完美符合。
他家在内地,淡水钓鱼已无法满足他的热情,于是他便与几位钓友相约,租了一艘快艇,准备体验海钓的乐趣。然而,半途中风浪突增,他们不得不被迫返航。他一时失足,竟直接坠入海中,成了鱼儿的饵料。
清晨,他在迷糊中醒来,正疑惑自己身处何方,洗脸照镜子时,才惊觉自己已占据了别人的身躯,这一发现让他陷入了深深的自我封闭。
他环顾四周,破旧的床铺,满屋的灰尘,墙角结着蜘蛛网的房子,让他对这具身体的主人有了初步的了解。
不久,一段段陌生的记忆涌入他的脑海,他意识到自己穿越了,还成为了平行世界的自己。
他24岁,20岁时考入了国内一所知名大学,但只读了半年就因父母意外去世和抑郁症重度双向情感障碍等精神疾病选择了退学。
回到家乡后,他变得颓废不堪,浑浑噩噩地度过了两年时光,从昔日的学霸变成了众人眼中的小混混。
他越来越放纵自己,偷盗、酗酒、斗殴,无所不为。
陈寻心中暗自思量,是否再跳一次海就能回到原来的世界,毕竟原来的陈寻确实是个窝囊废。
但转念一想,他不敢冒险,万一再跳一次就真的没命了怎么办?
还是走一步算一步吧。
整理了一下思绪后,陈寻踉跄着向村子走去。
村子的最东端。
矗立着两座大小不一的瓦房。
陈寻深吸一口气,院子门虚掩着,轻轻一推便开了。他走了进去,一股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涌上心头。这里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每一寸土地都铭记在心。他望向堂屋,门敞开着,一盏煤油灯放在桌子上,旁边坐着一个头发斑白、满脸皱纹的老人,正坐在矮凳上修补着一张破旧的渔网。
陈寻的鼻子一酸。
四年前,父母出海捕鱼不幸遇到台风双双离世后,他这个混账东西好吃懒做,全靠年逾七旬的爷爷陈建国编织渔网来维持生计。
当然,他还有个大伯,大伯和大妈经常想接爷爷去县城里享福,但爷爷始终说他大半辈子都在渔村过了,不习惯县城的生活,再加上对自己也牵挂不下。
无奈大伯大妈只能定期给爷爷打生活费,以维持他们最基本的开支。
陈寻还记得大伯陈志勇的模样,一个身材略显臃肿却步伐稳健的中年男子,他穿着朴素,常年是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衬衫,搭配一条深色长裤,脚踏一双磨损但干净的布鞋。
每当自己这个侄子因为年少轻狂而惹下麻烦,大伯和爷爷总是站出来,默默地为侄子收拾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