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四十一章 夜宴的收梢。(1 / 2)追梦人之半梦居首页

好不容易放了一天假,对于居子月来说,那一天的假期就像流星一样短暂。居子月还像讨厌上学一样的,如今讨厌上班。唯一的乐趣就是,她可以和同事们打成一片,还不用像害怕老师那样的害怕老板。居晓月虽然也不爱上班,但每月领工资的时候,是她最期待的。

中午,有的同事回家吃饭,有的自己带的饭,有的去食堂打饭。居子月先是抱怨了一句:“食堂的菜给狗都不吃,一点油没有。”说完,她想让维修工沈德全请客,她笑着用一种命令的语气对沈德全说:“小沈啊,我们肚子饿了,去买几个包子吧。”沈德全听着她的命令,跟太监得到圣旨似的高兴的笑着,就差喊声“喳”。他的皮肤跟家里的土地似的黝黑健康,因为上牙龈微撅,淡笑时也会露出洁白的牙齿,他一口答应地说:“行啊。”说完,便跑去买包子了,沈德全虽然个子不高,体格壮实的他走起路来架着两只胳膊,跟去找架似的。

沈德全走后,居晓月仍不好意思地说着二姐:“你别敲人家竹杠了,农村人也没什么钱。”眼看他真去买了,居子月也是先一惊,她又没心没肺的说笑着:“哎呀,我就是听其他同事说他抠门,所以逗逗他。”

等到下班的时候,居子月又试探地对这个传说中抠门的修理工说:“小沈啊,下班一起去吃馄饨吧。”沈德全又一口答应说:“行!你们先下去,我后下去。”他不好意思和女同事一起走,便称断后就来,居子月则疑惑起来,觉得他一点也不像其他同事说的那样啊。路上,贾冰调侃说:“还是你魅力大啊,我们怎么敲诈小沈都没有用。”

沈德全在玩具厂的维修部随时待命,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他骨子里流淌着农民的质朴与本分,但他对自己的长相和家底的不自信令他幽默的一面常常被抑制着。下了班也不爱和别人出去玩,不仅因为他每天回乡下要帮忙做些农活,他认为出去玩不是浪费金钱就是浪费时间,所以他给人的感觉总是无趣的。居子月的直爽热情感染着身边每一个人,轻浮的性格也很容易让一些异性误会。久而久之,沈德全也和她们走近了。奇怪的是,越被居子月调侃,他越有一种亲切感,这种感觉很舒服,好像人与人之间就该是这样的。除此以外,连带着幽默,自信和对女孩子的幻想也开始蠢蠢欲动,似乎他心里已然默默地喜欢上了居子月。

植坝的馄饨店,中午,晚上的生意和早上一样忙。居晓月和两个女同事们找了最里面的位置坐下,沈德全和居子月则站在门外等着端碗。沈德全轻声地问:“你明天下了班有没有时间啊,我们去湖边玩啊?”居子月以为他约的是今天这几个人,于是说:“好啊,等会儿你进去再问问她们去不去。”沈德全立马解释说:“不叫她们。”居子月明白了,她笑嘻嘻地直言拒绝道:“谁要跟你这个黑不拉几的大龅牙一起去啊。”这种毫不留情的话从居子月的口中说出并不令人生气,反而觉得她的直率有一种打破尴尬的魅力,沈德全并没有尴尬,也调侃了句:“我还不要跟你这个假小子去呢。”或许是居子月的笑声掩盖住了他的这种尴尬,两人回怼间笑了起来。居晓月走了过来,轻柔地说:“老板,我的里面多放点葱花。”老板应了一声,一边把多抓了一撮葱花放进瓷碗中,看着汤面上漂着的葱花,居晓月笑的像一勺荤油似的,正融进了沈德全的眼里。

后来他才发现,居子月对每个人都是那样,真实的有些不着边际。而居晓月的内敛含蓄让他感觉到了一种善解人意,就像乡下的小河一样。仿佛这就自己未来妻子的模样,对人和和气气的。他开始幻想着,如果讨个这么长相恬静又善解人意的女人回家,村里的小伙子肯定会羡慕自己,他也跟挣到了天大的面子一样。

从此以后,他时不时地要进来看看居晓月,从她身边经过,或故意问:“今天做了多少只洋娃娃了?机子有没有什么问题啊?”一向话不多的他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厂里也渐渐传开他和居晓月的绯闻,弄的本来没有的事情最后成了真。

下班后,沈德全约居晓月去湖边散步,居晓月走在他的旁边,发现他每次约会总是一身黄球鞋黄裤子黄上衣,便调侃说:“你是大日本滴皇军吗?”沈德全没有笑,而是突然蹲下来,低着头装作系鞋带的样子,并对她说:“你先走,别被别人看见。”居晓月四下扫了一眼,并没有熟人,只一两个老人家走过,她立马意识到沈德全的害羞,有点生气又有点觉得好笑。居晓月一个人走在前面,不时地回头看看他。沈德全起身后,跟在她的身后,目光相触的两人没有任何表情,像个路人一样自然又不自然地走着。

等居晓月到家后,居子月起初还有些不信,也不满意地说:“你谈哪个不好,怎么谈了一个黑皮回来?”居晓月嬉笑着说:“黑是一条汉,白是王八蛋!”然后又认真地说:“明天,他带我去他家看看。虽然他长得丑了点,但人很实在,脾气也很好,我觉得可以交往试试,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我一点也不想待这个家里,早点嫁出去早点清净!”说到这句话,居子月与小妹谈心道:“我也想过,可我不想那么早结婚,我还没有玩够呢,而且我也怕嫁给爸爸这种男人。”居晓月倒不认同地说:“爸爸虽然脾气暴了点,但他也有对我们好的时候,其实我觉得有时候妈妈做的也有不对的地方,就像人家说的,一个巴掌拍不响。”居子月觉得小妹说的挺有道理的,虽然她是姐姐,但每次小妹的话都令她觉得自己是那个永远长不大的妹妹。

第二天下午,居照宽得知谢开运的侄儿偷偷将自己的产品卖给别人后,便出门坐着马自达去找谢开运。居照宽前脚走后,居晓月后脚也上了岸。

曲岸边,红酣绿匀,如星野花更是不管不顾地开着,沈德全的家隐藏在公路下面的一个小村庄里,穿过树林,清澈单纯的河溪只容清梦,叶稠茵翠,夹溪而生,时有燕子擦着青草俯冲后而昂飞,溪中横亘着一根粗壮的枕木当作桥,枕木湿润圆滑,走这座桥跟练杂技乡似的,所以民们还是会选择乘着小划船来回摆渡。红色的砖瓦房收贮着平淡而炽热的岁月,炊烟相续,一只布谷鸟逐烟而飞。野甸上的菜籽一层一层的垂倒下来,涨满的籽的荚子一碰就会爆裂开,不时有小鸟低飞,饱餐一顿。鸭子很满意今天的天气,有的吃着水草,有的不停地把头埋下去啄出一只透明的虾或螺丝,有的扑着翅膀抖落羽翼间的水珠,有的只悠闲地向前划行着,平时叽里呱啦的它们也有这安静的时候。但当它们看到新来的姑娘时,又聒噪了起来,好像嘎嘎地讨论着前来的姑娘的翘臀。他们下了小船,沈德全指了指自家的屋子,说:“快到了,我的家正好在中间。”居晓月说:“这里的水比我住的地方还要清。”沈德全先提醒说:“小心一点。”然后说:“水是挺清的,我们小时候经常在这河里捉虾摸歪歪,你别看它水不大,下大雨刮大风的时候水流也急的不得了,之前庄上有过一个人老人掉下去洼死掉的呢。”沿路走着,居晓月一边巡睃着这个村庄,一边说:“这里树好多啊,每家房子后面都还有那么树呢。”沈德全回答说:“都是自己种的,老早盖房子不是要木头嘛。现在多下来的树就让它长呗,长得奘了就拿去卖。”居晓月应了一声,树叶闪着清亮的光辉,碎落在地上的光影像散在梦里的心愿。听着风穿过杨树叶的声音,像下着清凉的小雨,雨中又有鸟啼在调音。

沈德全见家里没人,先说:“你先坐一下,我去做完事情来找你。”居晓月非但不生气还很高兴地说:“嗯,你去吧。”沈德全拿起锄头朝田里走去,原来他见家里没人,便知道妈妈还在地里干活。居晓月四处打量着他家,忍不住走进他的房间看了看,斑驳的墙上还贴着沈德全上中学时的奖状,心里便对他多了一分好印象,起码学习成绩好在大人们眼里就是好孩子,再加上他一回到家先是去帮忙干活而不是想着玩,这点居晓月最为满意,能够弥补他在自己心中长相的不足。既然要早点摆脱那个家,又正好遇到了个这么勤恳老实的男人,想来正是老天安排,虽然没有十分的喜欢他,但一番观察,觉得沈德全应该是个适合结婚的对象。

母亲邵新容知道家里有客人,急催着儿子回来,她也高兴地提前收工,想要见见自己的未来儿媳妇。居晓月看见邵新荣容时,礼貌地喊着:“阿姨。”邵新容应了一声,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有消失过,心里想着:“老儿子的婚事终于有着落了,这样,自己所有的任务才算完成。”她不好意思地说:“让你等着无聊了吧?”居晓月客气地说:“没事的,没事的。”邵新容让出空间给他俩,说:“我去打菜籽,你们屋里聊会儿。”居晓月好奇地问:“我看你墙上还有奖状呢,你成绩那么好,怎么没去上大学呢?”沈德全擦了擦汗,对她说:“我父亲去世的早,我上面还有三个哥哥,两个姐姐,家里负担太重,所以就没念下去。他们现在都已经成家了,所以就我和我妈两个人住在一起。”居晓月应了一声,然后又了解地问:“那你两个姐姐都嫁到哪了?”沈德全一边给她添茶,一边回答说:“我大姐就嫁在隔壁村,二姐嫁到城里了。不过,我大姐不是我妈妈亲生的,她是我妈在田埂上捡到的,我妈舍不得便抱回来养了。”居晓月感慨地说:“你妈妈挺善良的。”沈德全又对她说:“我妈也不容易,养大我们这么多的孩子。”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流露出一种辛酸的稳重,这让居晓月感到踏实可靠。她还突然想问:“对了,你之前不是约过子月的吗?”沈德全尴尬地笑着,他一笑,便会露出上面一排牙齿,他解释说:“她大大咧咧的老是拿我开玩笑,我就以为她对我有意思呢,其实是我误会了。”沈德全明白她问这个问题的用意,他虽然不会甜言蜜语,但又努力地解释说:“我跟你接触下来,觉得你人很好,又温柔又安静,而且我看到你还会帮助其她同事干活。”有人这么方面夸自己,居晓月当然开心地藏不住脸上的笑容。她对沈德全的感觉总在他的勤恳与那明晃晃的牙齿之间动摇。天色突然暗了下来,居晓月担心地说:“起风了,会不会要下雨啊,我得赶紧回家了。”沈德全拿了一把伞,一边说:“我送你回去,这会儿是梅雨季节,说下就下。”

邵新容站在门口目送他俩离去时,眼神久久不肯收回。打从沈德全上学起,母亲就会坐在门口等着他回家,直到他工作了也是如此。回望一个母亲孤单慈爱的身影,居晓月被这一幕深深地打动了,也就是这一幕,让她决定,就嫁给他了。

这会儿,居照宽开门见山地问:“你这个侄儿把我的产品卖给别人,你知道啊?”谢开运明明知道,但他假装不知情地说:“等他回来我跟他说,肯定说他!”居照宽讲起道理来,说:“我把模具给你们做,就是对你的信任,结果他偷偷地拿我的产品去卖叫我做什么生意啊,这个人那,心要正啊,你侄儿还想外面捞外快啊?”谢开运又赔笑说:“是的是的,我不可能卖你的产品哦,我这边干活还干不过来呢,我肯定说他,对不住啊居师傅,我替他先跟你道个歉。”说完,又留居照宽吃饭:“我让他们去买菜,今天就在我这边喝酒。”居照宽是个要面子的人,见谢开运的态度,他这会儿客气又信任地说:“有你这句话就行了,我相信你额。”谢开运又给他递了根香烟,说:“今天还叫他们陪你喝。”居照宽的脸上终于有了笑意,说:“你要是会喝酒,不得自罚三杯啊。”居照宽对于谢厂长来说是个大客户,每次去,就像过节一样,张罗家人买菜,工人陪酒。

酒足饭饱后,居照宽也心满意足地回家了。路上,另一个加工厂的负责人有意等着居照宽,他希求地说:“居师傅啊,你能给点活给我们做啊,我带你价格便宜一点。”居照宽停下脚步,笑着对他说:“我已经跟人家有合作了。”这人依然不放弃地说:“你可以分点给我们呀。”居照宽歉意地表示说:“不好意思,不用了。”即使是工作上的合作关系,居照宽心里也要秉持着一份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