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实喜欢……”路明非用尽了全部的力量，“过……你。”

这一瞬间路明非有种想要掐死小魔鬼路鸣泽的冲动，好吧，其实也不仅仅是这一个时候，是无时无刻。

路明非在心中暗骂小魔鬼一百遍，为什么每次时停都这么阴险。

但如果没有小魔鬼的时停，他或许就在刚刚趁着酒劲向陈雯雯表白了，而这种场合说出“我其实喜欢你”也是很容易的，趁着酒劲说这么一句大胆的话也是理所应当，就算被拒绝了也不会有多么尴尬。

“我其实喜欢过你”则很难，为什么要在其乐融融的时候重提那件已经结束的事呢？想给一切画一个句号？

“我知道啦，不用说的。”陈雯雯脸上的酡红褪去，她低下头，轻声说。

……

路明非和陈雯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路明非感觉快要聊不下去了。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探头探脑地摸了进来，往唯一亮灯的这一桌张望，手里还提着什么家伙。

路明非心里一乐。

“你妹啊！敢问大哥你这时候冲进来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啊？”没等侍者上去阻拦，路明非一拍桌子，“过来！”

“采……采访。”脸上就写着“记者”两字的兄弟攥着根录制笔，被这豪门气氛惊得满头冷汗，指了指背后的摄影师，“这就是我妹妹……她搞录像的……我们是电视台美食节目的，听说aspasia今晚美食家包场，行政主厨亲自动手，就冒着大雨来采访。对不起打搅了……我我……我这就出去。”

“大老远的，来了还走啥啊？一起坐下来吃点！”路明非急忙拉住记者大哥的衣服，心说大哥救我啊！千万别走啊！你一走我俩又没话可说了。

“哟哟，这多不好意思，老贵的哈。”记者很震惊，想不到阔绰的美食家年轻又好客，搓着手，“吃就不敢当，跟咱电视观众整两句儿？”

“客气啥客气啥？”路大少热情如火，拉着记者大哥坐下，又给摄像小妹搬椅子，招呼侍者，“筷子……啊不，餐具再来两套，菜单菜单，我们加菜！”

“那就……却之不恭哈。”记者高兴坏了，“大哥，这儿菜色咋样哈？”

气氛愈发不对，一股子东北大碴子味儿。

然后路明非回忆着路鸣泽刚刚的嘴脸，开始有样学样的正儿八经做起了评论。

“金枪鱼煎得正好，不过如果是我做，我会配松茸来调味不是松露。”

“配的酒感觉合不合胃口？”

“波尔多五大酒庄里我最不喜欢玛高酒庄，因为它是波尔多产区的酒庄，可酿出来的酒却有点像勃艮第产区的。”路明非指指瓶子，皱眉。

“餐厅的情调呢？”

路明非微微点头以示满意，“嗯……那艘古船和老旧的榆木地板很协调，但是设计师又用大理石和有机树脂板很现代地分割了空间，新与旧在这里格外地协调，私密也开放。”

记者兄弟看路明非的眼神愈发崇敬。

添酒加菜，其乐融融。路明非跟记者兄弟拍肩膀称兄道弟，忽然扭头看见陈雯雯无声地微笑着，说不上淡定还是忧伤。

雪亮的灯光在沾满雨珠的玻璃上一闪，暗蓝色的panamera停在外面的树下。车窗降下又升起，楚子航面无表情，对路明非点了点头，王斓音对路明非挥了挥手。

“哎哟，我得走了，哥们儿你慢慢吃。”路明非拿餐巾擦擦嘴，站了起来，斜挎了背包。

“嗯，我送送你。”陈雯雯跟着起身。

……

路明非坐上了车，给陈雯雯留下了一把蒲公英。

panamera在机场高速上疾驰，迎面而来的雨水撞击在风挡上，化为纷纷的水沫。

“任务完成，”楚子航单手操作方向盘，指了指后座，坐在后座的王斓音微笑着拍了拍身旁的铝制密封箱，然后楚子航把一台iPad递给路明非“任务报告已经写完，你在下方电子签名就行了。”

路明非看都懒得看，在“报告人”一栏鬼画符一个，把ipad递还回去，“师兄、斓音你们从一开始就没想着要带我去做任务吧？”

楚子航沉默了片刻，“你不行。我不清楚为什么你被指派为专员，但你没有受过必要的训练，完全不具备执行能力。”这话直的像一把尖刀。

路明非也无所谓了，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瓢泼大雨，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抱怨了一句。

聊了几句后，路明非说起了在餐馆的事，“你们可不知道今晚多扯，还有个美食节目的记者来参访我，我就跟他一顿胡扯。”

“是师兄给他们打的电话，说今晚有人在aspasia包场，就两个人吃饭，行政主厨亲自动手。他们很好奇，说要派记者去采访。”王斓音笑着说。

“师兄，你做这个是何居心？”路明非开玩笑的问。

“我想，等这条访谈上了电视，赵孟华也会看见。他那种人，应该是‘我不要的东西也不准别人碰’的性格。你想想他看到节目时的表情，会不会很好玩？”楚子航说，语气有些玩味，但配上他那张僵硬的脸咋看咋违和。

……

“能问个问题么？你更喜欢诺诺一些，还是陈雯雯？”又过了一会儿，楚子航开口说，他的八卦本性开始显现。

“对嘛，我也很想知道呢。”王斓音也一脸感兴趣的样子。

“你们怎么一个个都这样。”

“我们只是很感兴趣嘛，毕竟八卦是人类的本性之一。”王斓音笑着说，表情愈发愉悦。

“我以前看过一本书，叫《上海堡垒》（自卖自夸，呸！），里面说全世界会有两万个人是你一见到她就会爱上她的，可你也许一辈子都遇不到一个。”路明非忽然说。

楚子航一愣，“想不到居然有那么多……”

王斓音微笑着看着路明非，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我上高中的时候很喜欢陈雯雯，要是陈雯雯也喜欢我，我大概也不来卡塞尔学院屠什么龙了，也不会遇到诺诺。厚脸皮地说，现在我喜欢诺诺，可是我觉得自己还是在发花痴，跟我喜欢陈雯雯的时候一样。”路明非耷拉着脑袋，“我喜欢谁不重要吧？问题是谁会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