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势已然昏迷了过去,长须老者从天黑到日上三竿,房内进进出出不知抬出多少盆血水,整个驿站内都弥漫着浓郁的药苦味道。
赵武和于沐一人煎药,一人站在旁边看着他煎。
“这么些年了,还从没有这样闲的时候,什么事都不用我们自己动手,还真有点手痒。”
赵武手中拿着扇子,眉头依然紧蹙,时不时看向赵势房间的方向,并不答他。于沐只能无奈地摇摇头,坐到了另一边。这些年,将军何曾有过如此冒险的举动?倒像是……没有把自己命放在心上了。
楚璜来看赵势时,嘴角仍然带着笑意。赵势坐在床上,脸色苍白不已。
“于止兄,我可是对你越来越敬佩了。连环三计,一环扣一环。先是派人放松守卫,引人劫杀卫长功,逼得两位查案的大人不得不设计捉拿‘幕后之人’。谢大人还在以为幕后之人真的相信了自己散播出去的消息,是被密信引诱而来。而你,却比他看得远了不止三步。暗行明事,让幕后之人相信你已将亲兵暗中遣去寻找密信,身边无人,其实早就已布好了陷阱等人落网。那只黄雀以为自己多么高明,却不知他盯住的螳螂早就化作了老鹰。捉拿前还要故意挨他一刀,好日后在朝中行苦肉之计,如此还能提前发现那些倒戈的墙头草,肃清阵营。如此缜密的布局,诡谲的战术,简直是世间无双啊!”
仲蹇几夜未曾好好休息了,此时正坐在一旁的桌上捣鼓着药丸,难得对赵势没了尊敬,抱怨道:“什么世间无双,我看是将军嫌自己的命太长,嫌我老头儿的事太少!”
楚璜摆摆手,“你这说的什么话。如若没有这样的果绝,此计必定会大打折扣。”
赵势看了楚璜一眼,将碗中的药一饮而尽,朝他拱了拱手以示回应,却没有多将他的“夸奖”放在心上。此计如若没有楚璜的帮助,才会大打折扣。怕是他在听到自己已口不能言的消息时,就已开始在朝中布局。他的这个父王啊,还真是想要他的命想得紧呢。说不定尤氏还在为派出去的暗卫伤到了自己而暗自欣喜,殊不知一盆天大的脏水已朝她而来。
只是,楚璜再有多么精明,却仍然没有将他此计完整地看清楚。以养病之名在江平休养,他才有机会不让那些人死的太痛快,亲自为她报仇血恨。
江平城的驿站用来接待来往官员,却从未有过一日如同今日这般护卫森严。里三层外三层,几百个士兵三班倒轮流守卫。谢明哲安排好了一切,来到府衙寻到了沈博渊。
“如何?”
沈博渊点了点头,随即脸上露出和赵武一样的表情,伸手示意两人走到了无人处:“谢大人,此事……恐怕并非你我能左右的。”随即从袖中掏出了一份供词,递给了谢明哲,一页一页地读过去,谢明哲脸色逐渐变得沉重起来。
那夜捉拿刺客归案,赵武提醒他的时候,他就已觉察出不对。这并非是普通的刺客,而是死士。朝中还有谁有能力培养死士呢?不言而明,左不过身居高位的几人。而定北将军身边之人在处理刺客时似十分熟练,在他未动手之前就将刺客尽皆活捉,联想到近来定王府的局势,是谁人派来的刺客,已是昭然若揭……
他与沈博渊想引出幕后之人,果真引了出来,却不是以他们料想的方式,而是牵扯上了定王府的家事,他们的一番计谋还无意间为刺杀的人提供了方便,如若此时明哲保身,定然会得罪定远将军。
且调查密信是他的份内之事,奉陛下之命清查此案,两处牵连在一起,如今就算他不想,也不得不插手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