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闷的气氛下,久未相见的三人站在府衙门前,两人满面沧桑,赵势更是几日之间有了苍苍白发,斑驳似岁月。只有楚璜脸上还带着些许笑容,岁月似乎从未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三人一起长大,他却看起来与谢明哲年岁相当。他有意打破这压抑的气氛,开玩笑道:“我倒是忘了,你们二人还曾有过‘共爱’之谊。”
十几年前,沈博渊也曾暗中恋慕过自己的小师妹,如今虽已娶妻生子,往事如流水。但悲戚难免、悔痛难免。他自知对柳归舟的爱敌不过赵势,更敌不过时间。思及此,他的声音染上了一种难以抑制的颤抖,如古潭深水一般的沉:“逸王爷慎言。”
“哦?继之兄倒是故人心易变啊。”
沈博渊变了脸色,却不行辩解。他收敛了神色,对赵势道:“陛下召你回京,大军在江平不宜停留过久,此处有我,你先行离去吧。”
赵势眉毛动了动,看着面前的冰棺,不发一言。赵武只好上前道:“将军的意思是留在江平,逸王殿下、沈大人、谢大人勿怪,将军如今……说不了话了。”满头白霜、伤势累累、口不能言。沉默再一次将众人笼罩。对于赵势这样从不轻易外露情绪的人而言,见者皆能一二窥见他心中的痛楚。
楚璜听闻赵武的话,倒是没有多大的反应。只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道别后便跨步离去。
“如此,我会禀报陛下,你在江平好好休养一阵,陛下……会理解的。”
“将军已上奏陛下,安排三日后大军先行。只是怕这卫长功在江平城中时日已久,若无大军压境恐作困兽之斗,所以还需要沈大人和谢大人将卫长功快速捉拿归案,也好免除后顾之忧。”
一桩小郡中的案件,在安定城中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定王府中,华美贵气的装潢、日夜不尽的烛火将整个房间在阴天衬得比屋外还亮堂了几分。黄花梨精雕的床榻上,躺着一个身形削瘦的男子。不同于他的大部分先祖和兄长,这位定王自小瘦弱,一眼看上去一点也不像一个威风凛凛、驰骋疆场的大将军。他脸色惨白,胸口被层层纱布缠绕,从中渗出几缕血丝,是一副受了重伤的模样。
床前坐着一个满身珠翠的女人捂着丝帕抽泣,她眉眼精致,若非眼角细纹暴露了她的年龄,说话动作都似一个豆蔻少女。“王爷,怎么办啊。你儿子要算账算到我头上来了,您快想想办法呀!”
一旁,一个同样漂亮的男子伸出手制止住了女人继续抱怨的声音,“母妃,如今父王重伤成这般,您就不要什么事情都拿出来让父王烦心了。有什么事待侍奉完父王后说与我,儿子照样可以帮您解决。”说话的男子眉眼极为精致,他的一张脸融合了母亲的所有优势,脸型流畅,下巴尖尖的,漂亮得如同一个女人般,只是眼角微微上挑,一双眼中氲着似有若无的邪气。
女子犹豫了一会儿没有说话,定王慢悠悠地睁开了双眼,他的一双眼不似他外表的虚弱,如鹰榫一般。就算已步入耳顺之年,仍然炯炯有神,褶皱的眼皮下闪烁着让人不易察觉的精光。与那双漂亮却游移不定、忽明忽灭的眼睛形成了鲜明对比。
“蠢货,事到如今,你还觉得你那些小把戏斗得过赵势吗?”
“父王……”男子脸色变得难看阴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