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方扛着时暻尴尬地穿过大堂,拐进了没人的消防通道,时暻气势汹汹的声音突然变得有点哽咽,顾方心里一慌,连忙把她放了下来。
时暻噘着嘴,脸上稀里哗啦地一片泪痕,她今天忙得没顾上化妆,平白显小了五六岁。天不亮就出发带着人去上山勘景采风谈项目,一直强撑到结束,这会儿累得几乎虚脱,哭起来更是可怜。
“怎么哭成这样?还能让谢非给说哭了……他就是嘴欠点,人不算最缺德的,大不了下次咱躲着点他。”顾方从大衣口袋里掏出面巾纸,手忙脚乱地给她擦脸,“下次我帮你,好不好?别哭了,风冷,当心胃痛。”
“我今天……下山的时候路太滑,摔了三次,痛死了。”时暻抽抽噎噎,“小腿绊到树上了,我都不敢跟他们说我好疼,怕他们觉得我娇气做不好事儿。”
“不是说了让你在我家先住着吗?大老远跑来也不跟我说一声儿……”顾方看着时暻,觉得心里就像一团乱七八糟找不着线头的冒险团,偏偏毛线团还在继续混乱地上下左右绕,绕得他心里发痒。
“我得赚钱,我不能再让时正利掐着我脖子了,我还能真赖在你那让你养啊!”时暻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擦掉了眼泪便也不再抽搭了,她继续理直气壮地说,“我不多赚点钱怎么包养你?”
“那你是该多赚点,我又涨薪了。”顾方故意正经地点了点头,“好了,先回去休息吧,晚点我去帮你上药。”
顾方回到酒店大堂的时候,就看到谢非把四个行李箱都推到了柜台边,他坐在行李箱上,一只手搭在柜台,眼巴巴地盯着别人che,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从那目光中读出了一些羡慕。
“对不起,让您久等了。”
“没关系,快点办入住吧。”谢非难得地没在时暻离开后继续逼逼赖赖,这两位就是天生的八字不合,谢非的沉默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几乎已经算是绅士行为了。
“顾方,你其实挺瞧不起我的吧?”一路沉默地回到房间后,谢非突然开口,“我并不比你优秀,脾气又坏,刚愎自用,连止雨都受不了我的自私,你却得因为我爸的一句话,全天24小时地由我调遣,甚至……甚至我差一点就和你喜欢的女孩儿结了婚,呃,我是说,虽然我一点都不喜欢她。”
听到这话的时候,顾方进门刚刚替谢非订好了晚餐,顾不得歇一会儿喝杯水,就开始动手整理谢非的行礼,将昂贵的衣服一件件从箱子里取出来,整理到没有一丝褶皱之后井然有序地挂在衣柜里。
“说不上厌恶,少爷,我承了老爷的恩惠,自然就要报答,这是我自己做人的准则。做您的助理,对我而言只是一份工作,我对于这份工作的薪水很满意,仅此而已。”顾方的回答滴水不漏,“当然,我也并非毫无情感的机器人,等我还完了这份恩情,我自然会去做我想做的事。”
“你还真是个异类,老头子帮过那么多人,你是头一个这么说。”谢非放松地抻开四肢瘫坐在沙发上,仰头摘下眼镜,懒洋洋地笑了,“等你报完恩,打算去做什么?”
顾方整理大衣的手顿了顿,说,“这是我自己的事……”
“你就说吧,我们都不在天都了,何必总是绷得那么紧,今天不聊谢氏,不聊利益,也不说谢家的人,就聊聊我们自己的事儿。”谢非喃喃道,“毕竟也认识那么多年了。”
“也许我没跟您提过,我大学和研究生的专业都是天体物理,那是我的热爱。当然,为了能更好找工作,我在本科期间也辅修了软件工程得到了第二学位。没想到,我的工作与这两个专业都不相关。”顾方淡淡地说,“如果真到了那一天,我应该会离开谢氏,去国外继续读书,就当是弥补自己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