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大人自上任以来,十分重视西岩城教育事业,为我等带来光明与希望!”
“可昭华公主突然驾临,不分青红皂白便褫夺其官职,实为报私仇之举。”
“小方大人素来皆为我大雍士子楷模,万望代表我等,表达我等为杨大人鸣不平之诉求!”
那男子一边说着,还一边用没有沾到泥水的袖子,不断擦着额头上的雨水。
方平撑着伞,侧目看向那少的,随即冷笑一声:“你们已然亲身体会,竟还能说出这么可笑的话么?”
那男子身子微僵,随即辩驳道:“这不一样,这是天灾,人力岂能与天灾相抗?更何况杨大人已为我等士子进行了妥善安排.....”
“哦,只为你们这些士子做了安排?”方平目光微冷,声音之中带着嗤笑:
“那百姓呢?他可是当地父母官.....怎么只把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读书人当孩子,百姓就不管了么?”
那男子嘴唇嗫嚅两声,竟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
方平就这么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仿佛未曾看到他的请求,直言道:
“这样好了,本官也不是无情之人,如果那些城中漂浮的尸体能活过来,本官就帮你向公主殿下求情.......”
“你......”那男子还想要再说什么,却被候在一旁的衙役给一脚踹回了原地。
“跪好了!公主殿下有令,所有为杨廷求情者,与其同罪!”衙役冰冷的声音传来。
几个仍跪在泥水里的读书人当即面色惨白。
“你,你们这是动用私刑....太祖有言,刑不上大夫....朝廷与士大夫共治天下.....”
“呸,你也算士大夫,你充其量只算个仰望士大夫的渣滓.....”
“焕白兄,莫要与这武夫辩论,咱们就这么跪,我就不信,昭华公主还敢杀了我等不成?”
相互鼓励的声音细细碎碎,全都吹在初夏初临的凉风之中,几人打了个寒颤仍是坚挺在原地,只盼望着里面那个小公主能赶紧出来召见他们。
文人自有文人对抗的方式,他们注定要成为名传史书的清流,如何能在权势面前低头?
若是连真心为他们士人考虑的杨大人都保护不了,那他们跪在这里,究竟还有何意义?
方平撑着伞,带着两个学生一路畅通无阻地入了内宅,随即便见内宅院子中,泥水堆积的地方,那位杨大人,并一位县吏,仍坚挺地跪在这里,摇摇欲坠。
行至殿中,只见钟宁正在查看桌案上摊开的一张地图,那清冷孤立的身影,掩映在古色古香的阴影之下,显得极为贵气。
对,就是贵气。
那是象征权利的感觉。
从前他与钟宁相处,并无这种感觉,可今日,他亲眼看到钟宁凌厉的手段,压得一城父母官跪在泥水中不敢反抗。
他亲耳听到那些百姓捧着热粥不断地感激着朝廷终于派人来救他们。
但其实,朝廷没有派人。
京都也同样遭了灾。
来的只是钟宁一个人罢了。
可即便如此,她仍是安稳好了局面,清理河道的清理河道,安顿百姓的安顿百姓,更有那些士族豪门,为了巴结昭华公主,响应公主殿下要赈灾的心。
主动开设粥棚,施援灾民。
这些在他一路走来,都看在眼里。
时值这一刻,他终于意识到,他和钟宁的差距,到底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