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江羡手上的动作一顿,蹙眉问:“此事之前可曾报官?”
“报过,”史大娘点了点头,“官差也来查过,但一点进展都没有,之前丢的那些人也都没找到。”
“都有哪些人?”
“史从史全两兄弟,村头王伯的儿子……近来就是我家那两个……”
提起儿子仍是难免哽咽,她拨了拨杂乱的头发,“明明晚上还好好的,一早起来人就没了,屋子里空空荡荡的,如此干净利索地抓人,不是山神大人还能是谁?”
蔺赴月一脑门子的官司,下意识抬头去看裴江羡,正对上那道锐利的视线,听见他问,“你怎么看?”
蔺赴月想了想,“失踪的全是青壮年和小孩,恐怕……是有人蓄意捣鬼。”
裴江羡沉吟,目光转向帐子外,“来人。”
话音刚落,那伽掀开帘子进来,目光从始至终安分垂落在脚下,半点没看其他人。
他拱手听令,“主子。”
裴江羡淡声道:“将所有人聚集到这里来,我有话问他们。”
约莫半柱香的功夫,那伽将清河村里找到的幸存者全都聚拢到帐子前。
清河村的居民本就不多,再加上死在地动中的,最终也就只剩这么十几个了。
多是老弱妇孺,且个个神识恍惚,狼狈不堪,从察子手上接过馒头后,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蔺赴月注意到其间只有一个四五岁大的婴孩,大概是常年吃不饱的缘故,身形瘦弱,面黄肌瘦。
蔺赴月心里不落忍,亲自拿了个馒头递给他,他打量片刻,迟疑着伸手来接,却突然被他娘一掌拍开了。
不知为何,他娘像只惊弓之鸟,将孩子抱起来,防备地看着蔺赴月,也不吃察子分发下去的食物,只是警觉地看着他们来回。
蔺赴月以为是遭灾之后的惊魂未定,朝她靠近一步,温声道:“别怕,我们是官府的人,是来救灾的……”
她一步退开了,眸子里装的是惊异和惶恐不安,仿佛只要她再动一下,就会扑上来咬断她的脖子。
蔺赴月敏锐的察觉到,她怕的似乎是官府这两个字。
还想再追上去问问,手忽而被另一个老妇抓住了,她瞧着比史大娘还大些,行走间腿脚已然蹒跚,身侧二万以为她不轨,正想有所动作,却突然见她“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破损不堪的衣裳被风吹得凌乱,她眼里含着一汪泪,“夫人!求您救救我的孩子!救救他吧!”
情绪是会传染的疫病,有人开了这个头,剩下的几个女人也都扑上来跪在蔺赴月跟前,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声嘶力竭。
“求求您,帮帮我们……”
哭求声此起彼伏,要将这片苍穹掀翻了一样。
史大娘见状,忙高声道:“夫人心慈,求您开恩!救救我们的孩子吧……”
大约是将她误认成裴江羡的妻子,以为只要她开口,裴江羡就会更加重视。
她不知怎么应对这份信任,有些手忙脚乱地扶她们起来。
直到此时,裴江羡才从帐子里急步走出来,一把拉过蔺赴月的手肘,将她带到身后。
实情与史大娘所说一致,幸存的这些女人大多丢了孩子,也都是一觉醒来人就没了,而屋子里其它东西一样没丢,门窗都是关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