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关门,放我出去。”史可法行至大胜关前,一脸淡然向守卫吩咐道。
守卫哪敢易开启关门,无论在任何朝代,未得上官批准,擅自开门就是死罪。
但他也深感为难,因为史可法是当朝兵部尚书,是比他高无数级的上官。
于是就让同僚找来如今在关内驻守的南京守备徐弘基之子徐文爵。
徐文爵和他那苦大仇深的父亲截然不同,他双眉如刀英气逼人,生就一副刚毅之相,看起来阳光爽朗。
当看见来人是史可法时,本想单膝下跪行礼,但是忘了身上盔甲,蹲不下去。
史可法轻扶他一把,未作过多寒暄:“世侄,放我过去,我要当面拜会福王。”
徐文爵面露难色,若父亲知道此事,肯定会严惩自己,难逃一顿毒打。
“兵部大人,可是廷推决定?可有文书?”
“并无,此乃我个人决定。”
徐文爵稍作思考便道:“恕难从命。”然后拱手致歉。
史可法没有纠缠,转身步入一家兵铺,从里面找出一捆麻绳。
然后自顾自往城头上走,徐文爵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只能沿路追随。
只看史可法在墙垛上,牢牢绑紧麻绳,便顺着绳索径直而下。
徐文爵呆立当场,眼睁睁看着这老头翻过城墙,心中难以置信。
但人已离开,想起父亲那严厉眼神。
一咬牙,徐文爵追随其后也下城去,临行前还吩咐副将速速通报徐弘基。
潮水定可信,天风难与期。
清晨西北转,薄暮东南吹。
以此难挂席,佳期益相思。
“世侄,这首李白的《新林浦阻风寄友人》,你可曾听闻?”
徐文爵略显赧然,诗仙李白之名他自然知晓,但这首诗太冷门,只能支吾以对。
史可法没有为难他,徐文爵身为勋贵子弟已经属于出众,起码可以继承父业,领兵打仗。
于是喃喃自语道:“我们大明朝驱除鞑虏,恢复中华,皇明伊始三百年。
还是无法预测风雨,你说我等这么多年都干了哪些事?”
徐文爵以为真在问天气,便随口应道:“谁说不是呢,城南晨间忽降一场暴雨。
但是偌大南京城,为何偏偏独城南下雨。”
史可法想到早上关于赵怜儿的奏报,低声叹道:“或许就是天意吧。”
徐文爵不明所以,见他神情落寞,以为又犯文人老毛病,准备伤春悲秋一番。
直到二人来到福王中军大营,朱由崧正在操练鸟铳。
徐文爵因家族渊源,自幼于军营长大。
初见福王本尊,他内心也波澜起伏。
父亲一直告诫自己,福王是大明藩王,就算将来两军交战,也不可无礼。
如今看来,福王年纪与自己相仿。
最让他震撼的,是福王站军姿很标准的夷人操练法,挺胸收腹,与大明要求的虎背熊腰,下盘沉稳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