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是一阵响亮的“哐啷”,伴随着这一声,周遭精致的玻璃花品与摆件也纷纷应声而碎。
玻璃碎片如细雨般洒落,每一片都承载着光与影的交错,却在触地的瞬间化为无数尖锐的音符,带来混乱尖锐的乐章。
在这片由晶莹转为凌厉的碎片海洋中,白柯琳艰难地挣扎,试图从这突如其来的灾难中寻回一丝平衡。
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恍惚,似乎还沉浸于某个未完的梦境,想要就地小憩,但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在提醒着她现实的残酷——无数细小的玻璃渣已悄然侵入,如同细密的针,刺穿了她的防御,带来一阵阵难以忍受的剧痛。
这份疼痛,让她即便是最微小的起身动作也变得异常艰难,只能在这片狼藉中,以一种近乎匍匐的姿态,徒劳地试图挣脱束缚。
白露看着刚才那一巴掌,也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蛋。
虽然能理解云霄此时的愤怒,但刚才那一巴掌确实够狠的。
这要是换做敌人,这一巴掌绝对是能把人脑袋削下来的程度,云霄虽然愤怒但还是手下留情。
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仅限于教育方面的程度。
“你还是认识不到自己的错误,你根本不觉得自己错了,是吗!”
云霄身影诡异的宛若一道幽影,直接踏碎了脚下的玻璃碎片,直接来到了白柯琳的身前,一把抓起了这个小女孩的头发将其拎了起来。
而白柯琳的身体居然和先前一样,除去嘴角溢出的鲜红与嵌入肌肤的玻璃碎片,她的身体竟似未被重创。
这绝对不是一个孩子拥有的治愈力,哪怕是被辐射异变了也不可能。
然而,在云霄的心目中,一个国家所选出的领航者,其资格绝不应仅仅基于能力的衡量,或是寿命的长短来决定谁更适宜担当此重任。那是一种肤浅且片面的认知。
至于白柯琳,在她的身上,似乎全然缺乏那种引领众人前行的领袖气质,亦无半点勇于担当的肩膀。
她的世界,仿佛只围绕着自我旋转,未曾涉足过任何实质性的事务,未曾将目光投向更为宽广的天地。
在她的世界里,似乎只有自己的欢愉与安逸,而未曾有过为众人操劳的身影。
这样的她,又如何能承担起领导一个国家的重担。
从孩童过渡到成年人,这种事情不是任何一个书本上可以进行的教育。
这么快让一群孩子迅速成长为可靠的成年人,这种事情也是绝对不可信的。
云霄深知这一点,但无论怎样,都不该是让这个整天只知道睡觉的领导人坐在这个位置上,去领导一群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们。
“那些大人们,把你给选上这个位置,不是为了让你尸位素餐的,那些大人们在知道自己会死去,但知道你们孩童能活下来之后,他们做了什么你知不知道,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他们在为你们拼命的时候你什么都不去过问。”
云霄的声音几乎可以说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咆哮。
那种接近野兽般的嘶吼声是众人都未曾听到过的。
而这也不能怪他这个时候的情绪失控,毕竟在过去的时刻,他看到过一座王国的灭绝,即便只剩下最后的孩童镇守最后的国家关隘。
他们也率领了最后的人们进行了反攻,进行了最后的,属于他们文明最后光辉的闪耀时刻。
如果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那么云霄就是站在文明的角度,去狠狠的抨击面前的这个少女。
她的自私自利,仿佛寒冰利刃,无情地将数万,乃至数十万颗稚嫩的心灵推向了水深火热的深渊,让他们在绝望与苦难中挣扎。
而此刻的白柯琳,却只是轻轻扬起那张略显麻木的脸庞,对于自己被粗暴地揪住发丝、悬空拎起的屈辱姿态,她竟似浑然未觉。
血渍斑驳地依附在她的脸颊上,她只是机械地抬起手,指尖轻轻掠过,仿佛是在拂去一场无关痛痒的尘埃。
“我不知道,我也不是自愿来到这个地方,如果你看不惯我,我可以走,你来当这个领导人我真没意见,谁来都可以的。”
“你为什么总是能摆出这么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为什么你觉得自己做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云霄将这个家伙扔了下来,丢在了面前满是玻璃渣的地面上,任由白柯琳的脚掌踩在上面,鲜血淋漓。
但当她每次抬起脚的时候,伤口又会奇迹般的复原消失,仿佛从未受过伤。
“你让那些大人们怎么想,他们终止了犯罪,停止暴乱,忘记自己即将死去,忽略了自己被辐射到快崩溃的躯体,全力以赴为你们生产物资,全力为你们筑造基建,不要任何报酬的储备食物,创作书籍,留下教学视频……甚至还为你们留下了那么多便捷你们理解的未来一样的科技。”
“这是你们这个文明史书上,都不曾记载过的任何一笔如此辉煌的,唯一一次的,他们抛弃了人性中的狭隘,压制住了自私的基因,只为了给你们留下更多的东西,你作为领导人,一点反省的想法都没有吗?”
白柯琳轻轻颔首,陷入了沉思之中,这一次,她并未如往常那般迅速昂首反驳,或是以伶牙俐齿应对,而是任由头颅低垂,目光凝聚在那双已被猩红浸染的手掌上,静谧得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凝固。
渐渐地,她缓缓地垂下了双手,随之而来的是一个不易察觉的身体颤动,这并非源自哭泣,亦非哀伤的流露,而是一种莫名的、近乎本能的微颤,让周遭的一切在刹那间静止。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氛围,众人竟不由自主地感到一股寒意悄然爬上脊背,心中生出丝丝毛骨悚然之感——
原来,那颤动之后,白柯琳的嘴角竟勾起了一抹弧度,她是在笑,不是泪眼婆娑,亦非深刻的自省,而是一种超脱当前情境、令人费解的微笑。
她方才的神色,即便未曾扬起头颅,任由乌黑长发如夜色般倾泻,遮掩了面容,脸颊上仍是不住地滴落着血珠,宛如凄美画卷中一抹不祥的点缀。
然而,她分明在笑,那是一种冷笑,一种饱含嘲讽的笑意,其间的深意犹如迷雾中的幽光,让云霄捉摸不透,无法理解。
但他深切地意识到,眼前这位少女,她,是一个异类。
一个彻底游离于这个世俗文明之外的奇异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