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初听寺里长老讲法,他曾以桃花崖之变中的法术用来给我等举例,据传人魔尊与那求法真君赌斗,二人共用了六道法术,下术为道门养气龙、密宗佛影,中术为佛宗龙象罗汉音、李家杀人剑,上术为二人的各自的天道神通,人魔尊的神通未有流传,但求法真君的神通据说是——一条线。”
在林中疾驰的身影猛地停顿,笑脸惊的说不出话来,求法真君、桃花崖之变、人魔尊,这些都是修行界里最顶级的因果,是传说中的人物。
“难道!那是。。。求法真君?唐真!?”
笑脸的惊骇慢慢褪去,逐渐变为几乎不可抑制的贪婪,“据说有数位魔尊悬赏,若是能找到唐真,可以给予他力所能及的任何一个条件!”
“不要妄想!贪嗔痴乃是取死之道!若真是唐真,哪是你我可以触碰的!先不提他本身以及背后的紫云仙宫,便是无道六贼其他几人若是知晓你我曾对唐真出手,咱俩便是死期将至!”
“呵!天下都知他被人魔尊重伤,实力十不存一!再说,悬空寺也是正道顶尖宗门!即便招惹了,这么长时间你我不是依旧好好的!”
“悬空寺何时曾真的重视过你我!然而咱们尚且要躲到如此偏远的南瞻部洲,若是惹了紫云仙宫,没有天仙实力连躲藏都是奢望!”
一时二人争论起来,林子树叶落下,争吵声随风声起,然后逐渐安静,一个穿着兽皮的满头白发的老人和一个可爱的农家小女孩在不远处的山道上走过,林子里的和尚不知何时化为枯骨,随风而散。
这位炼神境魔修甚至没来得及意识到自己的死亡。
。。。
城主府里剩下的四位魔修还没来得及想明白双面僧为何退走,忽的感到一阵寒意。
他们一同看向北方,一股浓郁的大雾从山野中飘来,凉风吹开了数百斤的城门,让所有人都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
灰白色的半空中响起了啊呀呀的戏腔,一个婉转凄凉的女声给整座北阳城唱着没人听过的剧目。
众魔修无不心头一紧。
狐尾妇人声音都有些抖了起来,“是她来了?”
第一位天仙境魔修终于抵达了北阳城。
大雾弥漫,一条长长的送葬队伍从雾中走出, 十数个穿着祭服的白色纸人一边扔着纸钱一边吹着唢呐打着锣。
一具红漆的棺椁被护在正中,仔细听那戏腔似乎就是在棺材里传出的。
纸人们一半咧着嘴笑,另一半抿着嘴哭,蹦蹦跳跳的路过一地尸骨,突然送葬的队伍停下了,为首的两个纸人同时低下头,在他们身前的是几具尸体,有身首异处的黄袍青年,有脑袋血糊糊被砸的认不出面貌的女人,还有一个脖颈处有剑伤,血液流干的白裙少女。
“呀!~好一副皮囊啊——!”棺材里的女人唱道。
“是呀~好一副皮囊啊!”纸人们跟着和。
于是为首的两个纸人抬起了那白裙少女,高举着来到棺材前,棺椁的木板缓缓拉开,那里面满满当当全是血水。
扑通!
姚安饶被扔了进去,棺椁再次合拢,送葬的队伍准备继续向前。
“救。。。”突然脑袋有些变形且满是血污的女人伸出手,抓住了纸人的一只脚,真难以想象,如此模样竟然还活着。
纸人缓缓扭过头,哭泣的脸上流出血泪,“咿呀~你也想活?”
“可惜你长得太丑~了啊!”
纸人们哇哇哭个不停,却好像肆意嘲笑着仅剩一口气的师姐。
师姐只是死死的攥住纸人的一只脚,声音很低很低的说道:“我脸烂了。。可以再。。画。”
纸人们停下哭泣,棺材里传来一个女人的笑声,于是纸人们的哭脸也变成了笑脸,嘻嘻哈哈的笑个不停。
“好一个不要脸的啊~~~”
为了活着,脸算什么?
砚台果然不适合当做兵器,若是随手捡个带棱角的石头,师姐都不会撑到现在!
。。。
已经是夏季的末尾了,山里每逢早晚都会起凉风,尤其林中潮湿,人若在其中行走,衣服很快就会湿透。
冰凉的布贴在肌肤上让人不住的打冷颤。
红儿一边哈气一边不断摩擦着手掌,当手指微微变热便立刻敷在唐真的脸上,那点好不容易积攒的温热缓缓被冰意稀释,她只能再次重复这个流程。
唐真失血太多,伤势太重,胸部的伤口连呼吸都在漏气,完全是那根桃木枝近乎不讲道理的吊住了他的命,但即便如此他的心跳也无比微弱缓慢,有时好几秒才缓缓有一次起伏。
而他们所在的环境更是让情况雪上加霜,这是一处林叶茂密从未有人来过的山背处,周围的灌木像是第一次见到没有毛的活物,使劲将尖刺剐蹭上他们的皮肤。
稍不注意尖刺就会划破皮肤,剐蹭衣物。
红儿担心师姐他们追上,所以没有走大道,她一路扎进了荒山野岭,尽可能的掩藏踪迹,不断钻进灌木丛中。最后在夜深前意外失足,和唐真一路滚到了这个斜坡上。
在翻滚中,唐真被她抱住免于受伤,可她自己的左脚脚踝却狠狠的崴住,如今脚踝那里白色稚嫩的皮肤变的青紫一片,略微一碰就疼得要死。手臂和脸颊也被枝条划出了不少长长的血痕,裙摆和头发上沾满了倒蒺藜和刺娃娃,手指因为长时间拖拽唐真赶路而变的僵硬,略微屈伸便会酸疼发胀。
一切都十分不好,但还不是最坏,她只能如此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