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外的城隍庙差不多有个二十年没人修缮过，香火早就断了，连屋顶的瓦片也不见了一半，想来，城郊谁家盖房子也得从城隍老爷身上扒点皮，能给他留下点墙角也算当地民风淳朴。

原本应该供着城隍老爷塑像的地方，现在被鸠占鹊巢。一个刀疤脸大大咧咧地坐在上面，台下围着火堆随意坐着一堆衣衫褴褛，披着快穿洞的麻衣或是脏兮兮的棉被的地痞流氓。

疤脸其实相貌倒是挺俊俏，有点出世的感觉，跟那些满脸凶样的泼皮天壤之别，只可惜了那条贯穿整张脸的疤让他的脸显得如此狰狞。

“近来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风声？”刀疤脸摩挲着留到寸把长，但因为缺乏打理乱糟糟的胡子，看似漫不经心的问道。

刀疤脸环视四周，从左到右，一个个扫视过去，直到看到墙角那堆稻草上，有个年轻男子在呼呼大睡，顿时气笑了。

他使了个眼色，就有几个男人拿着火把去查看。明晃晃的火光照在呼噜声的主人脸上——一张灰头土脸也掩盖不住清秀的脸。

“喂，彪哥说你再睡就一把火燎掉你的毛，请兄弟们吃个烧鸡嘞。”

“嗯？”少年缓缓睁开眼，用脏兮兮的手揉了揉眼睛，骂道：“你们这几个族谱往上翻十八代全是菜市口杀头的，干嘛打扰爷睡觉？嫌你们命太长？”

“行了，袁初袁大公子，咱啥破落户出身，别耍少爷脾气。”坐着的彪哥开口。

“的嘞。”袁初爽快地答应道，一个鲤鱼打挺直起身来，心里暗自庆喜，果然不像是我那具腐朽得发霉发臭的身体，就是轻便。

“风声？“一个骨瘦如柴，颧骨宽，嘴巴凸起来，活脱像一只狐狸的男子想了想，说道：“我昨天跟县衙的王二打了个照面，他也没提到县里有没有继续追查我们的想法。不过，大事倒是有。”

“哦？孙贼你说吧。”彪哥故作好奇，吩咐道。

这个男子就叫做孙贼，也不是大家给他取的花名，是正儿八经父母取的名字。至于其中的缘故，他也不肯跟大家细说。

孙贼开口：“貌似是县里面许老爷家的女儿要嫁到京城里的高官家里去，县里的狗官都想着巴结讨好一下人家，这几天各种找戏团，鞍前马后，忙得要死，不知道的还以为去给皇帝生龙子去了。”

外面的狂风透过千疮百孔的土砖墙，吹得屋里燃着的那堆柴火火势更盛，照出这殿里大抵有十来个男人，个个灰头土脸，没一个上得了台面。

“你们知道许家的女儿要嫁给谁吗？”彪哥阴冷冷地问道，不像怀着什么好心思。

袁初眉毛一挑，心想，原来这人打的这个算盘。

见众人蹙眉，不知因果，袁初也就藏着掖着，不吭声了。

“萧国公的次子。”彪哥见没人回答，便自顾自地答道。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着众人的脸色。

几个字激起了千层浪。

众人的面色变得惊恐，显然，萧国公的名号已经响亮到连这些乡野的混混也都熟知，甚至畏惧！

去年，有不长眼的马贼劫了国公府运去江南的布匹。

不到七天，祸害一方的邱家马匪，九族内无一个活口。

百个头挂在京城十丈有余的墙头好几天。自此以后，对打出萧国公府旗号的商队，商铺，宵小之徒都避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