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丽虹脸上若无其事,心里却有些悲凉。
其实她上个月已经去小诊所做超声检查看过孩子的性别了,是女孩。
得知结果那一刻她失望透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女儿芯芯未来的命运。
她选择跟邵凯结合,很大原因就是想为芯芯找一个经济条件过得去的继父,让孩子少受点困顿生活的苦。
原本两人各带一个孩子,她出力照顾家庭,邵凯出钱养家,达成一种平衡。
肚子里这个孩子来得突然,两人都没料到会这么快怀孕。毕竟刚结婚时,邵凯因为自身在床上的表现很一般,对吴丽虹的要求也不高,能过日子就行,更别提想孩子。
自从吴丽虹怀孕后,邵凯的心思就活络了。他总觉得自己还能大展雄风,让吴丽虹生一支男子足球队都不是问题。
男人大抵都有这种莫名其妙的自信,身上有三分能耐他就敢想十分的好处。
刚开始邵凯只是言语间暗示如果这胎是男孩,他就能儿女双全、人生圆满。后来他催吴丽虹去检查一下胎儿性别,她均以“男女都是宝”这个理由拒绝。
邵凯约莫还是要脸的,不好将想要儿子的渴望表现得太赤裸裸,便不再逼她,可他偶尔还是会下意识表达出想要儿子的渴望。
吴丽虹不是生殖癌那种人,她很清楚这年头还想着母凭子贵很滑稽。但如果她肚子里是男孩,她和芯芯的家庭地位就稳了。
可惜不是。
她很清楚邵凯重男不轻女,喜欢男女是个人自由,她倒不至于鄙视他,但是生儿生女她也没办法干预。
吴丽虹不甘心,又换了几家诊所检查,都是一样的结果。
这个结果被她深深藏在心里,不敢露出半点端倪,能拖一天是一天。
吴丽虹不知道将来会怎样,总归不是太乐观。
乐乐是邵凯的头一个孩子,这个男人已经在乐乐身上体验过第一次当爸的幸福感和新鲜感,再来一个姑娘,恐怕他的热情会大跌,对孩子不会有多少期待之心。这个女孩根本不可能越得过乐乐的位置去,以后家里有三个姑娘,两个是邵凯亲生的,芯芯的位置会更尴尬。
吴丽虹一直觉得生活里的难题都可以靠灵巧圆滑的处理方式应对,但面对邵凯固有的生儿传后观念,她深深觉得无力。
……
周明柔的母亲在频繁联系女儿要钱无果后,只得回老家找侄子求助,不然她连晚饭都吃不起,家里的米桶已经空了。
她在同乡群里蹭了一个老乡的顺风车回到黎阳县,因着城区规划改变,当初她购置地皮盖房子的片区已经成为小县城里的中心区,周边的房价也蹭蹭飙升。
周母对自己当初的先见之明特别自豪,好歹为弟弟搞到这么一栋小楼,她百年之后也能跟父母有交代了。
周母掏出钥匙开门,却怎么都打不开。
她只得给弟媳打电话:“春花,你们在屋里吗?怎的把门锁换了?”
二楼阳台处探出一个脑袋:“大姐,我在这儿呢,你过来怎么也不跟我们说一声,我好让小斌去接你。”
噔噔噔的脚步声渐渐走近,随即两扇大铁门从里面拉开,陈春花一张脸笑得像盛开的大波斯菊:“大姐快进来,外头热吧?瞧你这一头汗。赶紧进来,我给你切几片凉瓜吃。”
周母焦灼的心情总算和缓了一些,她进了屋,边换拖鞋边问:“德光和小斌不在家吗?”
“不在,德光一早就出去打牌了,怎么说都不听。”
周母有些不满:“他怎么还改不了打牌的坏习惯?一把年纪还不长进,十赌九输,赌徒是没有好下场的。”
陈春花脸上的笑僵了一瞬,很快又若无其事说道:“哎,都怪小斌不长进,三十出头了还不结婚,别人在我们这个年纪都抱上好几个孙子了。小斌的婚事没着落,我俩可不就闲得慌嘛。我怕德光在家里闲出毛病来,随他吧,打点小牌不碍事。”
周母觉得有理,又道:“那你们就督促小斌赶紧找对象安定下来啊,曾家就指望着他传递香火呢。”
陈春花瞥了她一眼:“现在的姑娘贼精,都说不愿意跟公婆一起住,非得要婆家掏钱买新房才愿意嫁,还要几十万彩礼。我跟德光没本事啊,耽误了孩子。大姐,这事你看怎么办?”
她希冀地看着姑姐,盼着她表态。
周母自然听出了弟媳话里的深意,还指望她呢,她都自身难保了!
周母不吭声,直接走去客厅的茶桌前落座,端起茶壶倒了几杯茶咕噜噜灌下去,才觉得干渴的嗓子眼好受了一些。
陈春花去厨房切了几片白兰香瓜端过来,周母看得眼热,这玩意在小县城里卖得可贵,他们比她还会享受!
周母问道:“春花,你们怎么把门锁换了?换了锁也不跟我吱一声。”
陈春花愣了一下,他们换自家的锁,难道还得跟姑姐报备不成?
她耐着性子道:“前几天来了一伙人,那个凶哟,嚷嚷着要拆了我们的家,要把家具全拉去卖了,天花板上的灯全都要砸了。”
周母被吓了一跳:“谁这么嚣张?胡闹么不是!”
陈春花仔细端详她的神情,道:“那些人说是你的闺女明柔花钱雇来的,明柔让他们转告我们,说房子是她花钱盖起来并装修的,她花销的每一分钱都有发票,家具她想拉走就拉走。”
“大姐,你听听这是什么话?我们在这个家里住了好些年,自个儿也添了不少家具,都跟原来的混在一起分不清了,她凭什么让人全拉走?要说德光以前也是很疼明柔这个外甥女的,她怎么能这样欺负老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