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身影一前一后蹿了出来,朝着县外的小路飞掠而去。
程芳将纪旻扔给身后跟上来的手下,抽出腰间软剑,带着人追了上去。
静思亭中,满地血迹已经被清洗干净。
中间石桌上重新摆了新茶。
旁边香炉里青烟袅袅,驱散空气中浮动的血腥味。
四人相对而坐,一向爱开玩笑的方炜,神色也看上去极为严肃。
瀛王周禹已经登基为帝,废太子周宸正在起兵造反,四皇子有皇上的遗旨,三皇子是皇上谕旨亲封的现太子。
先帝有四个儿子,都被卷进了这场夺嫡之争中。
被迫卷进来的,还有廖家和谢翊。
以及,被廖华裳一手拉进来的纪婴。
如今三皇子因母家势弱,已经提前出局。
剩下的三位皇子还有得争。
周禹几次试图染指北关而不得,皆因廖家从中作梗告败。
廖家在周禹心中,早就是眼中钉肉中刺。
几次交锋之后,双方更是到了水火不容、你死我活的地步。
没了廖家,羯羚关守军立刻就能倒向二皇子。
这边一归顺,整个北关局势就会像一堆抽掉底牌的积木,顷刻间四分五裂。
四人围坐,神情不一。
谢翊最先没能沉得住气,“看来皇上是准备要对廖家动手了。廖先生可有何良策?”
莫非就一直这样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这世间,唯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廖魁轻笑一声道:“侯爷也说,那是皇上。既是皇上,这天下万民,莫非王臣。只需一道圣旨,廖某便可引颈就戮,何需行此暗杀之事?”
说到底,周禹底气不足,也没有理由杀廖家。
廖家自流放,一向安分守己,又没做什么违法乱纪之事。
皇上就算是一国之君,也不能无缘无故就滥杀无辜。
更何况,自廖家来乌索,垦荒、办学、纳赋税、办粥棚……
哪一样不是赚尽民心民意?也从未表明自己的立场。
他周禹想下旨降罪,他也得敢!
北关所有官和将,原本都在观望。周禹一旦明旨杀廖家,废太子一定会倾尽全力相保。
如此一来,北关立刻就会变成废太子的拥趸。
为了一个廖家,将整个北关彻底推向废太子,得不偿失。
不明着对付廖家,北关诸府,就算不支持皇上,至少也不会倒向废太子。
所以周禹即便再恨廖家,也只会使这种见不得光的手段。
廖华裳端起茶盏,轻轻啜了一口道:“明日燕州府各州县便派人来乌索,芒种之前,这甘薯苗就得种下去。若能推广成功,就可以解决整个北关百姓军队缺粮的难题。”
“事关重大,马虎不得。所以,那些闲杂小事,暂时可以不理。”
廖魁轻笑一声,“是这个道理。”
谢翊有些不明白,如今命都快要保不住了,还在思量着不能误了农时?
方炜轻轻捣了谢翊一下,低声解释,“粮食可是国之大事!一旦成功,造福桑梓、功垂青史。谁敢跟那些府官前程、百姓口粮过不去,谁可不就得倒霉?”
谢翊顿时恍然大悟,不由心悦诚服朝廖魁和廖华裳拱手一礼。
廖魁吩咐春生道:“春生,你找几个人,悄悄将今日刺客上门一事散播出去。”
只要消息一散开,周禹为了洗脱嫌疑,必定下旨安抚廖家。
至少在一段时间内,他不敢再对廖家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