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小玖来时已经想好了,自己今天要死在这里,那便先一步变成厉鬼,去轮回路上等着苏十肆,他们师徒一起为非作歹。
若是他没死,他非要将安鹤捉回青要山,大不了找个法子将安鹤做成烤小鸟,囫囵个给苏十肆吃了,约么着也有那长寿的功效。
桃小玖想反正他不要做好人了,怎么舒坦怎么来,怎么过分怎么来。
可白禾不一样,他应当清风霁月高坐司主之位。
桃小玖晓得白禾不是好人,但他也不想白禾再理会自己的事情了。
此时,桃小玖声色俱厉的看向白禾:“不是叫你闭嘴,也不要动吗?”
白禾只是掀起眼皮,看着桃小玖轻轻笑了笑。
随即,他不再理会桃小玖,举起匕首,第二刀又扎进安鹤的身体。
面无表情,以至于整个人显得嗜血又冷厉。
他抬起匕首的时候利落的很,以至于让人感到恐怖。
白禾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他目标明确,这些年早就养成果断铁血的性子。
开弓没有回头箭,第一刀扎进安鹤身体时,白禾就已经明确,今天一定要把安鹤斩杀与此。
如果安鹤活下来,以后只会更加麻烦。
所以哪怕血液溅到白禾脸颊,他依旧不眨眼的扬起匕首。
仙鹤有长寿之意,哪怕安鹤感受到生命渐渐流逝,但也能慢慢回温,不会立马死去。
于是一刀又一刀……那是一个染满血色的高台。
连城眉头拧成川字,一个两个都疯了。
他飞身上前去拦,千年桃木拥有磅礴的底蕴。
若不比暴躁杀人的技巧,温小柔也是比不过连城的。
更何况是更年轻的白禾。
连城扣住白禾肩膀,将人压制住,匕首跌落。
他叫来谦吾与医生,想让人迅速医治安鹤。
可白禾面色依旧淡淡,不显丝毫狼狈,他抬眼看向桃小玖,目光深邃,转而又看了看地上匕首。
桃小玖了然,趁着连城不备,他快速捡起匕首。
飞身扑向跪倒在地的安鹤,开弓没有回头箭。
桃小玖膝盖顶着安鹤胸膛,跪蹲在安鹤身上。
他扬起匕首,目标是安鹤的喉管。
安鹤眼里已经出现虚影……
这时一道黑风骤至,安鹤躺倒的土地张开一道黑漆漆的门。
桃小玖瞳孔紧缩。
一旁连城黑着张脸,伸手抓住桃小玖的领子,而安鹤掉进不知名的黑门之中。
应当也不是“不知名”,与大地相连,还能是哪?
桃小玖已经满身冷汗,他喘着粗气,瘫倒在染血的高台之上。
连城卸了白禾的肩膀,扭断桃小玖的脚腕,妄图让这两人消停。
他则是起身去看那黑门。
连城脸色黑沉沉的,他活了千年,自认顺遂。
可今天他被夹在中间,硬生生要被夹成薄薄纸片。
安鹤身份非常特殊,先是桃小玖,再是白禾……连城状似在看安鹤踪迹。
实则思虑如何解决今天的事情。
是与白禾站在一起,还是……
在他看不到的身后,白禾与桃小玖正背靠背坐着。
桃小玖喘着粗气,畅快的笑着。
没什么缘由,就是想笑。
忽的,桃小玖用小指勾了勾白禾的小指,气喘吁吁道:
“以后有事要和我说,我也不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
非得把你砍了挖那个啥来着……晶石?石头。”
白禾无奈笑了笑:“你都知道了。”其实也不是舍不得,只是怕自己挂了,桃小玖回不到青要山……这世道本来就是诡秘难测,彼此钳制。
桃小玖看着跌落在地的卷轴,忽然道:“白禾,我带你逃婚吧。”
白禾:“安鹤差点被我捅死,还能和谁成婚,还有什么婚可逃?”
桃小玖:“可是我就想带你逃啊,我想带你逃回青要山。”
桃小玖转过身,郑重的朝白禾伸出手,他邀请道:
“我带你回我家吧,我师父和山上的小精怪们一定都会喜欢你的,山上可热闹了。”
桃小玖要走,可是他有点舍不得了,舍不得留白禾一个人孤孤单单在山下。
……
桃小玖朝白禾伸出手,想要白禾同他一起回青要山。
看着桃小玖伸过来的手,白禾有一瞬怔然,良久,他云淡风轻的笑了笑:
“可是这里有我想要等的人,虽然总是说着不想等,可万一能等回来呢。”
桃小玖沉默了下来,他不再做声,百无聊赖的看天,看树,看墙头积雪。
桃小玖可以任由自己放空,可白禾不行。
近年来,特别是拂晓楼陨落之后,一直都是白禾把持着风华之地的规则、律法。
可今天,他在高台之上手屠安鹤,面无波澜的一刀又一刀,已经是天大的禁忌。
白禾可以杀人,他一路手上沾了不知道多少人的血,手段不晓得要比今天残忍多少。
但不妥的是白禾将刀挥向安鹤,没有任何缘由,且在众目睽睽之下,半分都不遮掩。
此时,众人都不敢做声,也轮不到他们做声。
再怎样白禾才是风司的司主,与整个风华之地利益相连。
白禾是现在,安鹤是过往。
从现实意义上来讲,无论大家对安鹤再怎样的友善、夸赞,他们都不会因为安鹤,而问罪白禾。
可问题关键在于,安鹤同时也代表着华司的颜面。
已经有古老的妖族开始震怒,先任王的儿子怎么能被如此对待,大家在等待着连城发话。
连城沉着一张脸,气场压抑而摄人。
连城根系与土地相连,大家站在土地之上,已经感受到每个毛孔都寒凉。
白禾做事十足的完美,这几任司主之中,连城晓得白禾绝对是最抗事、最不怕事、也是最周全的那个。
不到万不得已,连城不会想自己换个“搭档”,可白禾竟然动安鹤。
这无异于将连城架在火上烤。
风华楼下,每个人呼吸都是小心翼翼,都怕惊扰这紧绷的氛围。
他们也不用做什么,只要等待结果,随波逐流就好。
白禾肩膀刚刚被连城卸了,此时,他伸手触摸自己的肩膀,寻觅位置。
“嘎吱”一声,肩膀干脆利落的归于原位,听着都无比疼痛。
可白禾没有什么表情,只是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手帕,慢条斯理的擦拭着手上的血污。
动作斯文,形容优雅,像是一个无害的学者。
但无端大家不由瘆得慌。
白禾看向连城,两相对视,目光互不相让,都不想落到下乘。
白禾虽然有时挺狠的,下手也果断,可他这人也确确实实带着一身的颓丧。
对什么都没有太多的喜爱,更没有太多的激情,这还是他的目光中第一次具备欲望与向往。
很快,白禾目光变得柔和,他再次伪装成翩翩公子,一副受害者苦大仇深的模样。
他看向众人,看向连城,情真意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