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恩惠:"我不用。"
招弟:"他打你哪里?"
杜恩惠不愿说自己没挨打:"我皮厚,还好啦。"
招弟也不再坚持:"那好,走吧。今天负责擦草蓆。"
两人一起擦草蓆的时候,杜恩惠问招弟:"我这样帮你算下来,你一天睡不到四小时吧?你还想去加工区做临时工?还要准备考试?"
招弟:"赚钱是一定要的,学业也不能荒废。隔壁卖冰的朱伯伯脚扭伤了,他儿子后天才能回来,所以我明天会去帮他卖冰。已经跟团长请了半天假,我要去批发店抢[冰货],再照着朱伯伯平常走的路线沿街叫卖。我回来会带枝仔冰给你吃。"
"那些桶子很重吧?"
"我力气大呀。"
"脚踏车上至少载三四个桶子,你哪有办法?"
"可以,我试过了,小心保持平衡就行。"
杜恩惠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招弟:"认真赚钱我理解,但是认真读书是要做什么?"
招弟把草蓆搬到太阳底下曝晒:
"本来我想做自己想做的事,但后来去找工作,才发现学历跟经历一样重要。顺势而为嘛,趁年轻有体力的时候就拚一下。等我把功夫都学成了,我自己创团当老板,自己接工作自己赚。等存够了一笔钱。"
她的眼睛流动着闪耀的光波:"我想开一间书局。很大很大的书局。"
瞥见杜恩惠一脸困惑,接着解释:
"就是卖书的。有考试用教科书,也有世界各地作家写的各种类型的书。"
这原本是父母亲为她构筑的美梦,现在由她自己来完成。
"书局里面还有戏台,也有卖吃的卖喝的。付了门票进来等着看戏的观众能先来看点书,离开前买几本书回家。"
杜恩惠见招弟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赞道:"好耶,这一定赚钱。"
招弟沾了茶叶水来擦草蓆:
"你之前不是说,戏院票房不好,神明生日也不是天天有。我是怕哪天团长把戏团解散不做了,所以多找几样赚钱管道才安心嘛。"
杜恩惠闻言一惊:"啊!你设想得好远啊。"
"狡兔有三窟。总要多做点准备给自己留后路嘛。"
"这我连想都不敢想。光想着都害怕。"
"问题发生了,解决它就行了。"
招弟见杜恩惠神色惊慌,于是转移话题:"来这里快一年,我每次上台都是演旗军仔。每天都是打扫,煮饭跟清洁。跑西索米的次数还比较多。"
杜恩惠劝解她:"再过一阵子你就可以去劳军,就可以上台唱啦。"
"为什么?"
"劳军场都是礼拜天大清早就要开始准备,九点就要上场的。这时候,那些老资格的都还在被窝里。这种苦差事,才能轮到我们啊。"
"也不可能演大戏吧?"
"哪有可能!都我们这些学生去演的,有经验的拉二胡的都不肯去了。不过你放心,老乐师会教你怎么唱,上台前再学都来得及。"
"能看吗?"
"胡乱拼凑的剧情,好笑就好。当作是练习演三花,就算演错笑场,台下观众也会觉得很有趣,还以为你是故意的。我上次就学了一段唸唱而已,过程中唱词还瞎编,结果老兵都高兴的拍手叫好,很捧场的啦。"
"那都是丑角,我什么时候才能演小生跟小旦?"
"都是这样的啦。哪有可能马上就让你演大角色?你看那些上台的都是蹲好几年的。之前有个姐姐告诉我,随时做好准备,等待机会。"
"然后呢?她等到了吗?是谁啊?"
"她说她等了五年多才开始当主角,已经算很快了。不过去年她嫁人了,所以你没见过她,当时男方还帮她付了一笔钱给团长。"
"为什么?"
"她父母把她卖给团长。"说到这里,杜恩惠的眼神黯淡下来,不愿再多说。
招弟知道杜恩惠是感伤自己的身世,安慰她:"阿惠,靠自己,我们靠自己扭转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