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女,您还是请回吧,我家郎君这几日风寒未愈,怕是都不能见客了。”
三面迎风的会客堂中,轩敞明亮,料峭的春风吹动着廊下的竹帘,发出窸窣轻响。
廊外,几盆馥郁吐蕊的春兰伴着雏莺新啼开得正好,屋内,几案上的三足雕花香炉正飘出袅袅紫烟,端得是一派宁静祥和的景象。
一位身着银白锦袍,腰佩革带,头戴玉冠的年轻女子正端坐于堂前,听得身前仆人打扮的中年女人如此回话,不由得轻叹一声,放下了手中茶盏,抬头看向来人。
只见她生得一派富贵之像,莹润的鹅蛋上无一丝瑕疵,圆眼弯眉,樱唇微丰,只在口角处带了几分天然向上的弧度,便是面无表情之时,唇角也好似含了三分笑意,看起来极为面善。
若不是身前仆人对她的称呼,端看她的长相气度,只会让人以为是哪家的闲散富贵女郎,而不是身负皇家血脉的帝君之女。
“都已经第三日了,他的身子还是弱到连见我一面都不能吗?若是府上的府医无用,我可唤了太医来替他医治。”
她秀眉微蹙,面带忧愁,像是极为关心那仆人口中所说的郎君一般,但口中说之语却并不如她面色表现得那样关切,而是含了几分试探与威胁之意。
但那仆人却好似没听出她的言外之意一般,面上表情越发恭敬,但说出的话却仍是滴水不漏,“前几日下了几场春雨,我家郎君素来体弱,又贪凉敞窗,听了一夜春雨,第二日便病倒了。”
“先前家主与夫郎只以为是寻常风寒,便唤了府上给主子们看病的李府医伺候着,可看了好几日,我家郎君身子非但没有好转,反而还越发沉重起来。”
“家主只能递牌子进宫,得了陛下恩准,请了太医院的张院判前来诊治,我家郎君这才渐渐好了起来,不过也只是能由奴人们扶着在闺房中走上几步。
“且今天气仍是寒凉,因此张院判细细叮嘱了,万不可再叫郎君受了风,今日三皇女前来,郎君本欲挣扎前来的,但到底大病初愈,有心无力,还请三皇女宽恕则个。”
她口齿清晰,语调不急不缓,不过简单几句话便将前因后果说了个清楚,说完之后还态度恭敬地跪倒在地,俯身长拜,做足了谦卑的姿态,让张口欲言的三皇女顿时便没了继续责问的底气。
“母皇……也知道了?”听完身前之人的一番话,刚刚还理直气壮的三皇女顿时没有了之前咄咄逼人的气势,反而有些心虚地眨了眨眼,底气不足的问道。
“长孙家本不欲以这等小事惊动陛下,但奈何我家郎君实在危在旦夕,因此家主才特地讨了恩赏,陛下仁德,不仅派了张院判来替我家郎君诊治,还赐下了不少珍稀药材。”那仆人仍是伏地长拜的姿态,语气里却是不卑不亢的意味。
“母皇素来体恤臣下,又对长孙家多有倚重,自然不会眼看着润石病重。”三皇女面上表情讪讪,语气迟疑道。
“陛下仁德。”俯在地上的仆人听见三皇女对自家郎君的称呼,眼里闪过一丝讥讽,但嘴里却仍是恭敬地回了四个字。
“母皇仁德,孤自然也不会强人所难,既然润石他重疾未愈,那便让他好好歇着吧,孤过几日再来看他。”
三皇女说完,睨了一眼仍跪在地上的仆人,语气亲昵地开口道:“姚管家快起身吧,孤该同润石一般,唤你声姚姨的,哪有长辈跪晚辈的道理。”
“三皇女折煞老仆了。”姚管家抬起头来,避开了三皇女伸过来要扶自己的手,缓缓站直了身子,“老仆怎敢当得三皇女一声长辈呢。”
“如何当不得?您是自幼看着润石长大的,对他多有看顾,自是与寻常仆妇不同。”三皇女收回了自己虚扶的手,神色不自然地咳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