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也放下了些防备,再看向身边那些同样受过罚的士卒,心中的芥蒂也少了许多。
他现在心里对张宝是惧,因为犯了错对方就会来打自己。对李昭凤是畏,对方给了自己活路,但对待麾下又实在严格的没有道理。
张松龄在他看来反而是个体谅下属的好军官,虽然看起来不稳重,但人家下手的时候可没张宝这么狠,呲起牙来打人。
不过步右队的士卒心里,反而是另外一种想法。张松龄看着没使离,但人家这个体格,打出的板子听着不响,屁股却是实实在在遭了罪。
反倒是张宝,在他们看来是懂得人情事故,表面功夫做足,实际上却手下留情的军官。
就这么短短的休息时间,他们就开始觉得对方的管队好,自己的管队差。
至于百总,打人的也不是他,严是严了点,但人家给饭吃,还给自己双亲安排住处,顶多算个严厉的好人。
李昭凤也与夏完淳等几人围成一个小圈子,席地而坐,裴七也在其中。
张松龄不悦道:“本来按照你这个身份,是没资格跟本管队坐在一起的。”
裴七疑惑发问:“那少爷,以后我还要不要跟着你了?”
李昭凤笑道:“裴七兄弟忙前忙后,又帮着我们运饭菜,又帮着我们干杂活,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裴七笑了:“还是李二哥说话好听。”
张松龄眉头一拧:“怎么,我说话难听了?”
几人都笑了起来,夏完淳开口道:“先生,若是这样练兵,会有作用吗?这百名士卒里,基本都受过了罚,岂不是会心生怨恨?”
“有没有用短时间也看不出来。”李昭凤想了想,说道:“大伙做流民前哪个不是朴实的百姓?你让他们吃苦他们怨恨是理所应当,可你给他们甜头,他们也一样记得你们的好。”
说完他又看向两名管队,道:“估计到了晚上,他们腿和屁股就要疼起来了。你们俩若是舍得出血,就去城里买些药酒。舍不得花银子,到了晚上也要记得去嘘寒问暖一番,这些人是我的兵,也是你们的兵,白日里打就打了,平日里关系可不要搞的太差。”
张松龄若有所思,说道:“不错,兵书上讲爱兵如子,是该这么整。”
张宝磨磨蹭蹭,为难开口:“我比他们年纪大不了多少,好多人说起来年纪比我还大。我又嘴笨,到了晚上又该跟他们讲些什么?”
李昭凤思索片刻,拍拍其肩膀,道:“不若这样,晚上我陪你一同去。”
张宝点了点头,心道若是凤哥儿跟着自己,自己也安心不少。
两刻钟时间一过,裴七率先起身,他还要赶去城里去酒肆运送饭菜。他家少爷本是风雅斋的常客,这百人的伙食,也都是靠着自己的身份便利从风雅斋中烹做的。
木桶本来也是人家的,说起来还真是盛泔水的桶,被他借来刷个干净,到时候晚上打完饭还要还回去。
这样看来,这些人中出力最多的,其实还就是裴七。
练兵继续,这些士卒不情不愿的站了起来,只休息一会,他们的小腿膝盖,酸痛的就格外明显。
但眼下也练不了多久时间,因为太阳已经越来越暗,越来越西沉。
那些打麦的农户都开始收起工具,准备回家,只留下一人在打谷场上过夜,看管自家的麦子。
这次李昭凤只让他们站了不到半个时辰,待裴七回到打谷场,告知饭菜已经放到徐家祖宅了。
他才又命令张宝、张松龄二人停止训练,集结队伍带回。
结束了不到半天的正立,这些士卒有苦难言,分成两队刚要叽叽喳喳,又想到列队时喧哗也是要受罚的,一个个就都闭上了嘴。
不过也有没记性的,刚松快下来,就开始唉声叹气。
也果不其然,这几人被叫了出来笞打了几下,待他们受过罚后,两支队伍才乱糟糟的向着村东方向走去。
身子又累又饿,他们一肚子不满和委屈,但当站在石墙之前,闻到其中飘来若有若无的炖菜香。
一切委屈又都抛之脑后,对李昭凤几人又感恩戴德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