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一点都不实在。”张士汲笑了:“你有能力,但心计太深,不是好事。”
“莫非没有能力就好么?”
“我说的是你心计太深,不易让人看透。”
李昭凤反问道:“这与为官的能力有什么关系,朝廷需要的是能做事的官,还是庸官?”
“朝廷需要能臣。”张士汲低下头,写下几行字,“但皇帝不需要,阁臣也不需要,六部尚书也不需要,他们只需要一个能让自己一眼看透的普通人。”
“大人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我又没有功名,就算想做官也轮不到我。”
张士汲没有回答,换了个话题说:“我那逆子最近在跟你厮混什么,我听说,你们还组了个学社?”
好家伙,感情这张知州什么事都清楚,李昭凤有些意外,料想是张松龄这厮嘴巴不严,什么事都往外说,也幸好自己当时说的隐晦,张大少又没长那个脑子。
要不然自己今天就得去陪那徐老爷子了。
“便是成天侃些大山,倒也不是学社。”李昭凤解释道:“不瞒大人说,这社里一共就四个人,还有一个是我那没读过书的三弟,这样也能算作学社么?”
张士汲笑出声来,道:“这样说出去倒是容易让人笑话,当下也应少做些空谈的事。你现在也是百总身了,以你的能力,将来混个参将、游击不在话下,把心思放在实事上。”
李昭凤自嘲:“只有百总之名,实则空有名号,没有实权,还要自募兵勇。我现在可就指着张大人的银子和粮食了,要不然到时候我一个人潜入敌营,被人发现了连个挡刀的都没有。”
张士汲怎能听不出来这种明示,咂舌道:“啧啧,张口闭口便是银子,答应你的银子,你自己去拿,户房已经给你留出来了,整五千两。”
李昭凤也没心思管这老头在那故作惆怅,赶紧起身称谢告退,步伐稳健地来到户房。
这是一间极小的房屋,大致便只有一个卧室大小,里面只有几个小吏打着哈欠,收拢着案卷。
这些书吏从昨晚便彻夜没睡,一直清算到现在,正好要打算回家歇息,一个个犹如行尸走肉般,两眼无神,眼皮子直耷拉。
李昭凤看向门前的两方箱子:外面用手指粗的铁链捆了好几圈,箱子下层还可见被磨掉的漆皮,可见是在搬运过程中没少了磕碰。
他这下才泛起嘀咕,一拍脑袋:这两个箱子,自己根本拿不动啊!
五百两是多重?差不多赶上三四个成年人的重量了,这玩意要能靠自己一个人拿走,那真是见了鬼了!
他连忙拉住一个正准备离开的书吏:“这位兄台,可否帮我……”
那书吏只是看了一眼李昭凤身旁的木箱,就立马露出惊恐神色,连连摇手:“不行,我娘子马上就要生产了,我得赶快回去陪着他。”
李昭凤无奈,只好又拦住另外一个人,“这位兄台,可否帮我一个小忙。”
书吏:“……”
接连拦下好些个人,都以各种不同的理由拒绝了自己。
李昭凤不禁郁闷无比,感慨这世道真是变了,人与人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了。
最后幸好是借到了皂班的驴车,才将银子带回了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