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5章 赌气和好(2 / 2)制梦之城首页

俩人目光接触,都从对方的目光看到和解之意。

邬梦迈出第一步,没头没脑说了句“对不起哦”。这句话开局,后面的话就顺溜多了。邬梦承认自己粗心大意,没看到沙发上的芭比。坐坏了冯晶莹的老宝贝,并非她本意。

冯晶莹接受她的道歉,同时接过她递来的素肠粉。

冯晶莹说她确实有做得不对的地方,马克笔乱放不收拾。但,阿圆落在沙发上,不是遗忘,而是她有意让她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虽然电视黑着屏。

邬梦抚了抚胳膊。听上去有点臆想症呢。怪吓人的。但是她决定全然接受。可能是冯晶莹爱之深切,才会灌注在芭比身上那么多想法吧。

“乱扔笔这毛病,读小学时就有。不知道丢了多少只笔,为此挨了至少十顿打。”

邬梦索性落座,笑嘻嘻边吃边问:“真的打?用什么打?打哪里?打几下?痛不痛?会哭吗?”

冯晶莹拒绝细谈。

吃过早餐,距离上班时间还早,两人不约而同绕了段路。

冯晶莹向邬梦坦白阿圆背后的故事,同时也是堂姐的人生另半段的故事。

堂姐是典型的在被爱中长大的孩子,情绪稳定。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堂姐不爱学习。

她日子过得太好了,没有动力为学习吃苦。

她本人很依恋家,很依恋父母,是父母的贴心小棉袄。她父母对她也寄以深情,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爱护有加。

伯夫伯母从不督促她学习。伯母甚至沾沾自喜,觉得她读不出来更好,能留在身边。

可人都是会变的。

当堂姐初中辍学,在家待了两年后,终于觉出日复一日待在家里的无聊了。同龄人南下打工,回来之后高谈阔论,连后脊梁骨都挺得比以前直了。

打工返乡的那些人不仅衣着打扮变了,谈吐变了,甚至连气质也变了。堂姐觉得以前比她丑的女孩子们,纷纷变漂亮了。这让她开始好奇外面的世界。

单纯的堂姐不顾父母反对,跟着老乡南下去深圳。在深圳,和一个来自湖南的男人恋爱。伯母一听说此事,立刻鼓动伯父从老家赶往深圳。他们怕极了堂姐远嫁他乡。伯父伯母寻死觅活,费了一番周折,终于把堂姐带回老家。

经此一事,让伯母后怕不止。余悸未消的她,悄悄向邻居阿嫂倾诉。

阿嫂面慈心恶,添油加醋,翻嘴学舌。堂姐打工时恋爱这等寻常小事,被传着传着就变了味,变得黑暗龌龊,竟成了堂姐在深圳当过小三,堕过胎。

一个封闭的内地小城,名声胜过性命。

堂姐的名声让她失去跟正经好人家说亲的可能。伯母懊悔难当,只是为时已晚。伯父伯母商量着举家搬迁。可连根拔起去陌生的地方,说说简单,实践起来伤筋动骨。

堂姐见她父母被她莫名其妙得来的恶名拖累,处处显得低人一等;加上又遇到一说媒人给她提了一门二婚拖娃大龄男的亲事,越发糟心。

堂姐没有读过很多书,只顾着反省克制自己,却不知真正该感到羞耻的,是那些无事生非的长舌妇。自身没有自保能力,又被现实逼得无路可走的堂姐,在她23岁那年,跳了塘。

那时候冯晶莹刚去大学报道一个月,原本准备十一时回家带堂姐出来散心。那时候走出小县城的冯晶莹感受着大城市社会风气的开化,已经做好让堂姐来上海打工的打算。

她接到堂姐的电话。堂姐说,芭比娃娃留给她,已经特意送到了冯晶莹家。她叮嘱冯晶莹一定要好好读书,要能自己养活自己,最好留在大城市,能不回故乡就不要回故乡。冯晶莹年轻单纯,只觉得堂姐变姨母,没有意识到那是遗言。

她向堂姐讲了到上海打工的计划,堂姐听完怅然笑了一下,说很美好,她很高兴。

第二天,冯晶莹接到妈妈来电,听说了堂姐跳塘轻生的噩耗。

她妈妈说没敢细看,只从一堆围观者的腿缝里看到堂姐泡发的惨白的双腿。不知哪位好心人,在尸体下垫了一张竹席。

冯晶莹泣不成声。惋惜得要命。一连半个月失眠。

她十一没有回家。不敢回。

但是她让妈妈帮她把芭比娃娃邮寄到上海,从此跟芭比形影不离。很多时候,去上课,去自习,去学生家补课,她的双肩包里都放着芭比。

“对我来说。她就是堂姐。”

邬梦瞠目结舌。

太多感慨在邬梦心里翻滚涌动。她难以想象,都什么年代了,还会有人被流言蜚语杀死。难道正常的邻里关系不应该是门对门但老死不相往来吗?怎么会有人那么闲,正经事不干,兴致勃勃加油添醋传别人的闲话?还是往阴暗里传?

“真正阴暗该死的是那些传播流言的人。”邬梦掷地有声地表态。

“你说得对。只是堂姐看不透这一点。所以她叮嘱我,多读书,做命运的主人。”

歌凡总部在望。

邬梦一时嘴拙,说不出更多安慰的话。

“翘班吧。我带你去梧桐山上散散心。”

没想到,冯晶莹果断拒绝她。

冯晶莹说要做命运的主人,首先得经济独立。而经济独立,就得上班挣钱。翘班就意味着没有全勤奖,跟终极目标背道而驰呢。不干!

邬梦:“你说服了我。我欠你一次梧桐山之行。”

邬梦立在一旁等冯晶莹收遮阳伞。两人并肩进歌凡总部。

从邬梦愿意等冯晶莹来看,重新和好的两个人,似乎更深地踏入了对方的秘密心灵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