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师雨清眸似一泓秋水斟满,那种晓风吹皱掌中纹的独自清冽,竟十分的傲骨嶙峋,顾盼生辉,她秀云华发,云鬓轻梳,谁可见一缕青丝攒旖旎。那般素墨丹朱眉点朱砂的红痣,让颦蹙之间,缱绻一曲韶华误。曼立的倩影,妩媚动人,徐徐的风和拂来,华裳流苏环佩交响,巧笑嫣然间,一双赤足如踏青青翠绿的草丛,不但漫过脚踝,追逐嬉戏,尤其那份踏压草茎的韧劲与细腻的触感,凌波微步,轻盈而飘逸,映衬的既相得益彰,又美不胜收。只待垂睑闭目,微微侧倾脖颈,将下颚匀柔的贴着那稍稍一横清晰如薄翼的锁骨,诱人而又神秘。她高挑曼妙,姿容绝世,那支流光易逝仿佛难以捉摸的织机梭,就好比一个藏着蕴籍,相思成瓮的蛊虫,不停的咬噬着灵魂,慢慢的魂牵梦绕,恍若隔世。
“风梭!”孤寞的山间回荡着一句惊诧不已的叹息,闻听来,竟然凄迷留恋,依依不舍。
强烈的血腥刺激将仰首伸眉的玄素给震颤,她不料一直稚子无辜妖艳绝伦的雨师雨哪怕再妩媚动人,娇俏曼丽,也有阴森凌烈的寒煞一面,举手投足之间将一条活生生的生命给消逝,脆弱的令人胆颤心惊,不堪回味,但那罪恶中一瞥来的眸子又让她忍不禁徜徉恣肆在那一汪清泉的眉眼里,任凭她如何的泅水潜凫,都抹不开揭不过,仿佛她就该掉入进这似秋水含韵的无尽眼底,怎样也逃脱不出来。懵懂之中,卷起的风色仿佛千堆雪厚,将她吹拂的几乎睁不开眼,那份清俊的寒冽顿时把紧闭的檀口给轻启填满,留下一丝战栗牙关深锁春眉的痕迹。于是只见她手臂遮挡的罅隙里仅露出半截的俊挺鼻翼徒然一酸,泪珠还是雨滴,仿佛顷刻之间并要落下来。
“好厉害的法器,若是被打上一打,定然尸骨无存。”此时骨女抑云心中翻起千层浪,这看似柔弱却异常强悍的神女,森然犀利,狰狞的比之她们的主人凶神强梁,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暗自庆幸没有听命动手,不然又会是下一个冤魂,这远远瞧去,散发着迷人神彩的空中,幻波烟海,云霞朝漫,更是将死气沉沉的天际注入一道生命之力,破开鸿蒙,紫气东来,仿佛羲和并辔,架着旭日马车风尘仆仆蕴含隽永魅力的赶来,一时并裹足不前。
充斥着诡谲气息的房木乘轿,是脊背飞檐,檐角如斗拱,不但险厉凄厉,更有悬挂的骨头雕饰和纱帐帷幕,一动一拂,宛若赴亲娶新娘的鬼王,青面獠牙的抬轿壮汉又纷纷不太和善,所以一路跟随的除了妖精鬼怪,剩下的似乎就是森然厉怖的诡谲气息,震颤的人头皮麻木,不敢直视,望着这群魑魅魍魉,好像这世间没有比他们更为恐惧的皮囊,那种来至深渊中的凝视,众生皆苦不断燃烧着无尽的欲望和痛苦的哀嚎,让红尘繁华,不过刹那间的烟火。直到护花摇铃,盛开如同玫瑰花瓣轻轻渗透来的血色殷红。
——惨淡而瘦尽红颜。
“呵呵…”雨师雨在繁花尽落的尽头,深谙这世间的昏暗与美好,所以神情专注,一丝不苟的静静盯着手中掌心摊着的机枢织梭,仿佛指尖流逝的是光阴,焕发出绚烂至极的霞光层层的照耀。那里遍染尘埃,不落俗气,但那一双裸露出的足踝却纤尘不染,蓦然回首的一瞬间并听到笑了,那笑声若银铃在孤冷僻偏的夜里摇曳,不但激灵省醒,更宛若陶埙吹奏,高亢嘹亮厉啸孤鸣,那般离间骨肉震撼心灵的神秘,不啻充斥着深邃唯美与毒药般仍然侵染着的残酷血腥。直到那一声笑声穿透过来,彼岸此深的如同灵魂摆渡黄泉弱水的救赎,才化阴森可怖为春日暖阳。这雨师雨娇俏妩媚,眉间纯真无邪,只有一双寒栗的眼眸瘆人而凄厉,配饰的环佩连带飘飞的披帛将踮立如春水湖绿的微微荡漾,涟漪着又述说着。一笑过后,那感染着这一片隅的空灵之声,将适才的血腥杀戮给掩盖,仿佛那里死的不是一只灵物,反而是微不足道的渺小虫蚁,当蜉蝣一日,朝起暮死,很是稀松平常。
强梁气闷的声音又缓缓的响起,他自乘坐厉怖诡谲的帷幕轿中,不曾沾染厚土的积灰,所以只有一帘疑似叩开地狱的门扉而紧紧掩着的帐帷隔绝,但此时薄翼如纱绸的帐銮被徐徐的揭开,一只春绿柔荑的手率先显露了出来,看着这只秀美修长的手,不禁感叹这地狱沉沦的所在竟然还有这样一只纤云弄巧的手。然后一双瞳目睫毛渐染,露出一张桃李春蕊润净温柔的脸,弯弯的眉月,似翦水秋泓,一汪池水的春醒。原来揭开帷幕的是她,不知道她是谁?为何会出现在这样一个形似鬼王出巡的檐轿之中,只见她弯腰低头,躬身前倾,另外一只纤细隐藏在袖口里的手,皓腕凝霜胜雪,忧郁的眉黛轻蹙,惹得一身苦情,虽独自苦恼,却怀端着一盏正“噼啪”燃烧着火芯的夤夜烛台。这白日点蜡,果然诡异,她小心翼翼的生怕烛火熄灭,哪怕被蹭破衣衫,烧灼霓裳,也无惧无惜,唯有手中的烛火才是她一生的羁绊与酌情考虑的事物。当她出现,那么一直低沉亢厉食磔死寄生无尽专制暴君的强梁又在那里。他是傩神又是凶神,所以他的威名仿佛鬼魅不死不灭,无处不在。此番这个捧着烛火,揭开幕帘的女子,竟然有种悉心呵护却徒然欺辱的无辜,惹得人怜爱又可气。如果她是强梁,那么那个虎首人身,四蹏长肘,能衔蛇操虺的鬼神不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倚身而立漠然置之的相云对见到一个持烛台焰火的女子并不惊讶,相反颔首对视,轻轻一点,她们的眼中尽是无言的深思和静谧的沉默,但眼眸之中的那一丝深邃,很难不让人惊觉,原来她们只是侍女一般的恭恭敬敬的伺立在侧,不敢轻易的僭越和行差踏错。
帘幕之后总算一双夺魂摄魄,饱含冬雷震震十分凝视极渊瞧来久看被无情灼伤的锐目,此刻变得犀利尖锐,刺痛非常,他姗姗来迟,好似只有此刻才能悉数清洗残孽,一舒憋闷,隐隐的那一具伟岸撑着轿檐极为魁梧壮硕的身躯,从幕帘下走了出来,他身高八尺,铁须虬髯,铜铃一般斗大的瞳孔,将世间锁住的邪恶给果断的塞满,偏偏巡视过后,他的眼瞳泛起青色,一闪即逝的寒星如同厉芒夺目射出,顿时寒煞凶狠,狰狞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