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雪莹哭得比死了爹还惨,当然,跟裴如璋闹掰跟死了爹其实也没什么差别了。
“若我知道孙姑姑会对您出手,我是绝不会将爹爹的人手借给她的。”
裴如璋居高临下地垂眼看她,“哪些人?”
秦雪莹哽了一下,脊背处缓缓攀升出一阵寒凉。
她不能说。
那是父亲给她留的底牌。
可若是不说,她今天能不能活着走出去还是个未知数。
“王兄。”秦雪莹咽了下口水,“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她一说完,裴如璋就露出一个怪异的表情,像是嫌恶、鄙夷,又像是如释重负。
秦雪莹虽然不明就里,却还是生出难以言喻的恐惧。
一种极强的直觉驱使她,必须说真话了!
“我说——是——”
可惜她没有机会将一切都说出来了。
她的脖颈被一柄弯刀划断,鲜血汩汩流出。
在她砸下去的前一刻,她看见了裴如璋冷漠的神色。
死之前最后一个念头是,原来他早就等着这个机会想甩掉自己了。
孙姑姑自己都没想到秦雪莹就这么干净利落地被处置了,满以为过往的救命之恩好歹能给他一些束缚。
至少以往裴如璋对秦雪莹表现出来的宽纵,全然看不出他能做出如此冷情的事情。
他在这座王府之内表现出来的与在外截然相反的仁慈,给了孙姑姑太多误解。
以至于此刻接触到裴如璋的视线,孙姑姑吓得双腿都在打颤。
可她不能露怯。
若她表现出恐惧,只会和秦雪莹是一个下场。
“谋害王爷此事是我一人所为,姑娘毫不知情,王爷如此狠辣,就不怕寒了旧部的心吗?”
裴如璋终于施舍了她一个眼神。
“你也算旧部?秦雪莹到死都不知道将她的敌国探子养在身边多年。”
孙姑姑脸色唰地惨白。
她自以为的底牌就这么被揭开了。
裴如璋的杀意已经昭然若揭。
“我有织梦瘴的解药。”孙姑姑声音都在发抖,“放我离开京都,我就将解药给你。”
裴如璋的大手有一下没一下地在奚应芷脊背上摩挲。
奚应芷僵着身子看了孙姑姑一眼,忽然侧头在裴如璋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
裴如璋眼底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转头看向孙姑姑,薄唇轻启吐出一连串的人名。
孙姑姑脸色愈发地白。
裴如璋说的名字,全都是她在军中接触过的人手,无一丝错漏!
他怎么会知道?
他知道自己的人手,那要拿到解药就更简单的。
裴如璋一直盯着她的神色变幻,直至他念完最后一个人名,孙姑姑面上露出心如死灰的神情,裴如璋便明白这些人既无错抓,也无漏抓。
“一个不留,都杀了。”
孙姑姑瞬间面无人色。
当她自以为手握筹码的时候,便觉得可以跟裴如璋谈判,甚至可以让裴如璋忌惮。
然而当死亡的镰刀架到她脖颈上,她才发觉她以为的筹码不过是自以为是。
“王爷,王爷饶命。”
孙姑姑终于失去了所有的镇定,“请王爷给奴婢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奴婢愿意将当年秦将军救王爷的内情和盘托出。”
裴如璋懒洋洋的,“你是说秦朗当年轻信妻子泄露军情,后又贻误战机,未免牵连家人才带军队冲入敌营救本王的内情吗?”
孙姑姑大惊失色,“你怎么会知道!”
裴如璋笑得轻蔑,“本王当年吃了那样大的亏,又怎么会不彻查此事。”
当年秦朗根本不是为救他而死,而是眼看着裴如璋亲手杀死作为奸细的秦夫人,悲痛欲绝想杀裴如璋,被裴如璋一刀毙命而死。
此事当年知之者甚少,偏生秦朗去敌营救他的事情又被渲染得沸沸扬扬,他若将真相公之于众反而误了裴家军的威名。
这才顺水推舟地在秦朗身死后将所谓的恩情坐实了,之所以养着秦雪莹,也不过是当年的他需要重情义的美名而已。
这个人可以是秦雪莹,也可以是其他人。
如今他已经离开边关不再掌边关战局,那劳什子美名自然也就不需要了。
秦雪莹这些年自以为有父亲对裴如璋的恩情做靠山,其实不过是镜花水月,稍一用力就会碎了。
可怜她和孙姑姑竟都陷在这个谎言中深信不疑,还以为有跟裴如璋谈判的筹码,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