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笄礼成后,晋侯应付各国来人连轴忙了七日。和鲁侯共议郑国近期政况,和卫使试探齐卫结盟事宜,和吴王、秦使戏说楚国纷争,和越王、楚使笑谈楚王下次婚事,和齐侯暗自较量两国权势,和刘使交谈穷谷之乱。
待使臣们陆续离开铜鞮后,三月壬辰,未等回新绛,晋侯姬午直接在央烨台召来六卿及宋阳商议国事。
他高坐正席,五官同顷公首位夫人一般,并无出众之处,倒是玄色长衣光芒夺目,叫人挪不开眼睛。姬午声音低沉,让人觉得莫名的踏实,只是这次的踏实中多了一丝威慑。
“子巧入齐一事便这么定了,寡人不希望有任何人以任何形式走漏了消息,六位卿家可明白?”
这是他难得的对卿族施压,当然,也只能在这些不损害他们利益的小事上。他晓得有人已经在妍姬入齐一事上做小动作了,此时敲打六卿,能够给妍姬的安全多几分保障。
背后屏风前处柜子内,妍姬眼眶霎时变得温热。兄长们,为自己实在做了太多!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气息,生怕一不注意,叫人发现自己正在偷听。
刚刚是自己的私事还说得过去,但现在,可是百分百的国事啊!
“尹氏反水造成的危害比寡人想的还要严重,刘国这次来使请求我晋增兵穷谷,众卿以为如何?”
两年前周天子有难,向晋国求助,多个国家参与其中。近一年战事进入胶着状态,尤其是今年二月军队进入穷谷后,由于往日支持王子朝反水支持姬匄的尹氏再次反水,帮助儋翩作战,周天子一方的单、刘两国军队渐处下风,不得已派人借公子妍及笄行礼之际秘密求见晋侯。
下军将韩不信率先答道:“这才一个月就撑不住了?穷谷那地方易守难攻,儋翩那帮人粮草又跟不上,拖也能把他们拖死。君上,臣觉得此时不必增兵,单、刘国君看不到援军,拼死一战,定不会吃亏。”
中军佐荀跞、上军将赵鞅表示赞同。
晋侯原本也是这么想的:“这一战拖得太久了,先是出了个儋翩,快要结束之际又来个尹氏捣乱,寡人心中不安啊。”
“君上可是担心齐国那边会有所动作?”士鞅虽不是绝顶贤臣,可作为晋国正卿,对局势和晋侯心中所想还是很清楚的。
周天子这事,多年来晋国一直将保护王室当做自己的职责,执政士鞅与周刘氏一族又关系匪浅,自然不会坐看天子受难。而一旁的郑国为扩疆土,选择了勾结儋翩进攻周室。齐国在这事上一直未表态,这段日子私下和郑国来往颇多,众人怀疑其要支持郑国之际,齐侯却亲自入晋来了铜鞮。晋侯和齐侯几次谈话,对于这事齐侯都避而言其他,在这事上的态度就显得更加扑朔迷离了。
上军佐荀寅道:“君上放心,齐国若有动作,我们安排在齐的暗桩会立马回报。”
暗桩谁不会安插呢?晋侯并不放心:“宋先生以为呢?”
晋侯坐席上,台内立六人,宋阳坐右方。白发朱颜,松形鹤骨,缓缓站起来,摸着自己的胡须,道:“下军将之言甚好,不论齐国作何,这单、刘二君该全力对敌才是。况且晋鲁之前已出援手,此番坐等结果便是。”
妍姬在柜子里蹲太久实在难受,秉着呼吸合着各卿家说话的节奏缓缓打开柜门——屏风后有人!
“啊!”
惊恐的尖叫声未叫出来,被姬林一手强力捂了进去。
央烨台外,妍姬和姬林蹑手蹑脚退了出来。
姬林气恼道:“你胆子现在也太大了,君兄议事你也敢偷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