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所言,句句属实。毕竟这些事都是对大燕不利的不是么?而对大燕不利,不就是我外甥的威胁么?”秋剑离微微一笑,然语调冷冷似带戏谑:“就是因为风声被灭,郡主的祖父才会命丧凉朔原啊。”
“够了,本王知晓了。”耶律引铮说着向哲哲儿招了招手,哲哲儿虽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但她亦不是没有眼力劲的娇蛮姑娘。她瞧着耶律引铮脸色不大好,便乖顺的给耶律引铮奉他喜欢醇烈的葡萄酒。耶律引铮接过酒盏低啜一口,终是揉了揉眉心,炽烈如阳的粲金瞳中蓦然之间染阴翳几分。耶律引羽有些担心的望着自己兄长,他甚少见耶律引铮会露出此般神色……或者说,耶律引铮从未在他面前流露出这般愠怒之色,仿佛一头隐咆于喉的雄狮。
“不过你说的这些还算些用……但本王从不重用背主小人,你今日可为引羽背叛赏识你、救助援护你的东周镇国公。将来也说不准,你会因为什么其他的感情或是利益诱惑背叛引羽……毕竟在我们大燕,都知晓叛主之人的誓言,皆是有口无心的。”耶律引铮饮罢美酒,反手便将酒盏横掷于秋剑离跟前。秋剑离面色一变,他知晓掷杯于地对于在北燕风俗中是为逐客之意。
“至于你刚刚说的什么愿为大燕暗刃什么的话,本王现在明确的告诉你——本王不需要、也不屑用这些暗地伤人胜之不武的卑劣下作手段!”耶律引铮负手起身,如一只巡视领地的雄狮一般骄傲的踱步到秋剑离跟前肃声道:“你回凉朔关去吧,今日之事,本王不会对穆侯与郡主吐露分毫。但本王在此保证,绝不会启用于你。即便将来两国不可避免行兵动武,本王也绝不会胜之不武。”
“二哥!家国为先,怎可意气用事?!”耶律引羽听得耶律引铮放出如此豪言,顿时急道:“您不启用舅舅倒也无妨,但若舅舅所言是真,您真要放麟懿郡主回去么?!此举无异于放虎归山啊!您该知道,郡主她不是普通的女儿家,她是楚氏的女儿,是的了战场的女将军……她分明是头母狮子啊!”
“引羽!”出乎耶律引羽意料的是,耶律引铮闻言竟回身厉声斥住自己。兄长的呵斥令耶律引羽怔愣当场——耶律引铮素来待自己是极温和的,哪怕铁血统军在外,亦近乎从不会对自己说半分重话。而今为了楚清和,耶律引铮竟会昏了头说出如此妄言……蓦然之间,一丝难言的惶然掠过耶律引羽心头。然耶律引羽还未来得及再行劝诫,便见耶律引铮略略一叹后行至自己身侧。
耶律引铮此时已敛去面肃色。他轻轻拍了拍自己弟弟的肩膀,似带着几分难言的歉意。耶律引羽有些担忧的望着兄长。可耶律引铮言语轻柔却字句郑重:“引羽,我记得父汗曾经教过我们,要想战胜自己的敌人,就要先学会尊重自己的敌人……无论郡主是不是母狮子,无论她的獠牙是否已经对准我的咽喉。但至少我们应当尊重她的选择。既然她派出风声潜入我大燕,那剪除掉这些不速之客的事儿就交由你去办。”
“至于放不放回去……两国如今关系缓和,难道你会因为这些阳奉阴违的小事来破坏整个平和大局么?你对内政之事的见解远高于我。你该明白,两国再如何建交,也不过是为了表面的平和,以便为下一次的战争积蓄实力。人生来便具有掠夺的本性,面带笑脚下使绊这种事儿,你我应比谁都心知肚明不是么?”
耶律引铮说罢沉沉凝视了一眼欲言又止的耶律引羽,旋身便大步往帐外走去。他撩开帐帘,头也没回:“郡主的事,我自有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