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章 公孙(2 / 2)万事无疆首页

这把年纪了,得缓缓。

等到她把这口气喘平顺了些,就有小丫鬟过来行礼,面带喜气地说:“门房管事遣人禀告太夫人,国师府来人了。”

收养她的义父杨泰,任职当朝国师。当年明夷云英未嫁,未婚夫公孙复早逝,她成别人眼中的望门寡。

后来她仍然坚持嫁进公孙氏为公孙复守节,此一生也是无儿无女。

以这样的处境,还能够在偌大的公孙氏族中活得风生水起,说起来国师府这条粗壮大腿可算是居功至伟。

“来的是谁?”太夫人问。

“是国师府的总管,一同随行的还有个小和尚。”小丫鬟挺伶俐。

“先让管事领人安置到清明院,备上吃食茶水,好好招待着。”

国师府偶尔派人过来也是有的,她与国师是名义上的父女,只是满打满算父女俩见面的次数仍是屈指可数,这父女缘分也是一言难尽。

曾经她也常回娘家看看,只是义父神龙见首不见尾,经过多次求而不见后,她也只好随缘了,明夷心头幽幽一叹!

人老了,爱回忆过往。她大概是十岁那年开始恢复了之前的记忆。

上一世二十一世纪的大好青年,只是上一世的记忆并不完整,明夷记得的,说来话长。记不清的,不提也罢。

这一世,还没等她融入新生活,感慨新气象,就被皇帝赐婚,许给了公孙家的大公子公孙复。

无论是当年还是如今,公孙氏依然是当朝钟鼎世家,皇亲贵胄底蕴深厚,宛如一棵参天古树,屹立于政坛长河之中,也握住了帝国主要矿产资源。

当年的大公子公孙复,是家族继承者之一,也是众口铄金中朗朗乾坤之下的大好儿郎。

皇帝做主的婚事,当年街谈巷议,搁谁知道了也会奉承几句喜庆话,坊间的传言也是如此传扬开来的。

谣言是一种无孔不入的毒药,能够不断地传播、渲染和扭曲事实,由最初传言金童玉女、两小无猜,接着就传成才子佳人、郎才女貌,然后再到郎情妾意、情意绵绵。

吃瓜群众,不嫌瓜大。

那会儿公孙复不过是个半大小子,明夷也是深居简出,小子和小姑娘都低调的很,谣言与小道消息折腾了小半年,沸腾劲儿才渐渐停歇下来。

只当是听八卦新闻了,明夷心中吐糟包办婚姻,??由于年龄小而无力应对,只能用一句车到山前必有路来安慰自己。

光阴似流水,又过了几年,没承想到公孙复突然就死了,据说是出海沉船事故,有人在附近的海岛发现了船只残骸,船只损毁严重,公孙氏遣人打捞搜寻,然而并无所获。

半年后,公孙氏对外宣布了公孙复的死讯。

当年,身为绯闻主角之一,明夷得知噩耗时也是万般惆怅,虽然与这绯闻中的另一位主角自始至终未曾相识,不过好歹皇帝赐婚,于情于理未婚夫的祭奠还是要走上一趟。

国师府总管将此行张罗的十分周全,祭礼等物品一早就备好让小厮送到了公孙府。

当明夷与总管来到公孙族地时,纷至沓来的人已经不少了,明夷身着素衣十分低调,递上帖子便与前来吊唁的人群一起进了公孙族地。

灵堂设在公孙族地的祠堂,占了大半前院,祠堂古朴而庄严,四面高挂的白幡随风飘摇,周围弥漫着一股浓厚的哀思气息。

灵堂居中的贡桌上供奉了生果点心、香烛元宝、一柄剑及其他物品,应该是属于逝者的遗物。

贡桌中间安放着牌位,牌位上明晃晃的写着“公孙复”三个字。

人通常都有这样的经历,找了很久某样很重要的东西,就像大海捞针,久到自己已经习惯性不抱希望了,但突然在一个不起眼或者意想不到的地方偶然的发现了它,这种突如其来的感觉大概就像久旱逢甘露。

就如同此刻,明夷的双眼紧紧地盯着贡桌,认真专注得仿佛连时间都停止了。

贡桌上,公孙复的牌位旁放着一块小木牌,那块木牌无论是质地,还是木纹都与那块和她两世相伴的“明夷木牌”十分相似,甚至笔迹也能看出两块皆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这份突如其来的巧合让她如获至宝。木牌上的字迹遒劲有力,仅仅一个“复”字,??是每一笔都矫若游龙,一字便可传神。

此刻的她神色复杂,脸色也一阵阵地变化着,明夷感觉到自己心如鼓擂,怦怦直跳,过了一会儿才恢复了些许,她伸手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终于如梦初醒。

木牌于她而言至关重要,关系着她的身世与来历。那么木牌上的“复”与她的“明夷”木牌有什么关联?这种木料的牌子世间还存在多少?是一对?还是量产的?

她死死捏住藏在袖中的“明夷木牌”,心中不住一阵阵胡思乱想。

两世为人,她一直没有放弃过寻找木牌的线索与来历,如今契机就在眼前,可是要接近公孙复的木牌却并不容易,明夷微微蹙着眉尖,陷入了沉思。

此时前来吊唁的人陆续多了起来,人人面容凝重目露哀思,吊唁仪式在肃穆的气氛中展开了,亲朋好友依次上前向逝者致哀。

明夷也慢慢地走近香案,接过一旁小厮递过来的香,她认认真真地给公孙复上了香,便安静地立于一旁。

明夷心中至少确定了制作木牌的两块木料是出自同一棵树木。

树木的生长会形成年轮或者日轮,会在木头被破成板时呈现出来。

紫金色的木纹稀缺难逢,上一世,明夷私下对木牌做过实验。

在显微镜下观察,可以看到木牌内的无数管状细胞紧密结合,它的细胞腔虽然极小,但可以肯定的是它曾经作为某生物的一个部份而真实生存过。

而这个生物体极大可能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树木。

后来她又对木牌采取了火烧、水浸、刀刻、电钻,等等手段,可是木牌内的植物纤维组织与木管胞并无任何变化,腐蚀类的实验,她也是有考虑过的,只是心有挂碍,一直没舍下决心。

这种木料十分坚韧,难以置信当初在木牌上留下印记的人是采用了什么方法。

而这木牌的原身又是什么样子的树木?又为什么会被做成牌子刻上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