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民不懂大人意思。”
看卢老爷软硬不吃,青影懒得多费口舌,扭头就要和焚空离开,卢少爷连忙上前跪倒拉住他裤腿。
“大人留步!我说,我说,那姓黎的是为了杀我而来。”
抬脚把裤腿从对方手里拽出,青影瞥了眼椅子上那中年男人,对方此刻已经冷下脸,目光阴晴不定。
“青施主,这到底怎么回事?”
听焚空发问,青影没解释,慢悠悠坐到身后椅子上,与卢老爷正对着,才朝卢少爷开口。
“你说。”
“三年前,父亲叫我去西洲长见识,回来时在船上遇到了那姓黎的,他胡说什么我母亲本该嫁给他,还说我父亲是贼,我气不过,就让人教训了下。”
“哦?怎么教训的。”
“就…叫人砍了他一条腿,再丢进海里。”
“阿弥陀佛,对方不过与你口角,如何就要害人性命?”
小和尚不知卢老爷年轻时那些事,闻言愤懑起来,青影抬手拉拉他袖子,叫他也坐下一起听。
“知道他是何人了?”
这话问得卢少爷支支吾吾,微微朝卢老爷那边斜眼后,才又对答道:“不过是个早该死的疯子,求二位救我,多少钱也给!”
没再搭理这厮,青影看着卢老爷,卢老爷也看着他。
“我这儿子还算孝顺,无非是想维护父母,若二位愿意,不如做个中介,问问那人想要什么,把这事了了便是。”
“卢老爷不知道他想要什么?”
被一句话噎住,卢老爷靠着椅背翘起腿,神态越发无所谓起来——既然卢少爷不是自己亲儿子,那姓黎的作死又有什么关系。
……
笃、笃、笃。
木腿敲在石板路上,走得很慢,很慢。
两鬓斑白的男人身子单薄,像片快枯死的叶子,在海风中飘摇着,随时会落下。
他能落到哪里呢?
这里本是他的根,可已经没有他认识的人。
男人听说父母惨死,刚去过他们家,先是哭了,又笑了,又哭了。
现在,他不知道该去哪。
去质问自己的儿子为什么不认他?去质问自己的兄弟为什么要害他?还是质问老天为什么要玩他?
他不想问,他累了。
“冤孽,都是冤孽,算了吧。”
男人站在码头上,迎着海风张开双臂,他本该在三年前淹死,在二十六年前摔死,只因为复仇的愿望活了下来。
他现在不想复仇了。
所以要去死。
男人又没死成。一道黑影裹着热风将他拽住,是个虎头虎脑的小和尚,远处有个青衫少年缓步走着,眼睛亮得他不敢看。
“就这么死了?”
青衫少年抬起袖子,帮男人擦着眼泪。
“让我死吧,我死了,我儿子才能活。”
“值得吗?”
青衫少年收回手转头,小和尚扶着男人跟上。
“你要死也罢,至少等他叫你声爹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