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昏暗的屋子内，就连一丝亮光都不复存在。艾瑞克轻踩地面，脚步声忽近忽远，时而消失。

修罗只得缩在桌后一动不动。

艾瑞克是夜袭的高手。修罗深知这一点，他的攀岩、速射、近距离暗杀技巧都是修罗不精通的旧时代技巧。

这种旧时代的近身作战技巧，在如今的智能化时代早已过时。或者说，用处不大，训练起来却很难，投入和产出不成正比。

修罗是利益最大化主义者。他从不费心学习无用的杀戮技巧。

“只有三发。”修罗的内心中不禁冰冷起来。

现状的残酷让他越发冷静，这是一名顶级杀手应有的心理素质，也是临阵时不得不养成的习惯。

不可能采用火力压制的办法。

而且艾瑞克绝不会给他机会，艾瑞克绝对会用一些伎俩，让他来不及出手。

艾瑞克绝不会让他开枪。也不会接近修罗进行近身战。因为他只有一次机会，死与生的机会。

黑暗之中，能够凭借的只有五感之中的听觉和嗅觉。触觉能感知的信息实在是太少了，除非对方就在身旁，否则很难捕捉对方动向。

艾瑞克的身体经过特殊的修行，从体态到生理全部进行过调整。他从不吃会产生浓烈体味的食物，流出的汗水味道极其淡薄。

人是不可能通过嗅觉感知到他的。

而艾瑞克的声音干扰战术，也让修罗难以把控他的位置。

修罗现在就像被蜘蛛网缠住的小虫一样，怎样想要挣脱也无计可施，只能等待着那蜘蛛的致命一击。

所以他做出了最后的决策。

“那就只有玩命了。”

修罗站起身，一把将金属桌踢倒，接着踩在其上跳向门口。果不其然，艾瑞克没有开枪。

落地的瞬间便是致命的瞬间。修罗在空中闭上了眼睛，他希望艾瑞克会因为刚才的惊吓而呼吸急促。

只要把控到明显的呼吸声，修罗就能精准地将子弹射到艾瑞克的鼻尖。子弹会一口气贯穿对方的脑干，艾瑞克将无从反击。

但是……艾瑞克的呼吸依旧是那么的微薄。修罗甚至以为自己身处寂静无人的外太空。

落地的瞬间，修罗的身体颤栗起来，声音的激波传到艾瑞克的耳朵里。他毫不犹豫地打开了手电筒。

修罗的眼里一片白茫茫，他下意识朝光源处打出一发子弹，子弹打在水泥墙体上发出弹射的响声。

艾瑞克右手拿着枪，左手臂伸平，被握在左手上的手电筒就这样远离着他。

按道理讲，艾瑞克没理由被子弹击中。

可是，人世间最不讲道理的事物，就是道理本身。子弹在水泥墙面弹射一次后，飞向了露出骇人笑容的艾瑞克手上。

“唔呃！”

任谁被打断了右手腕，都会哀嚎吧，可艾瑞克只是闷哼一声。他用嘴叼过手电筒，左手掰开因痛而死死握着手枪的右手手指，接过手枪。

当左眼的视线穿过准星，与修罗的头颅连成一线的时候，艾瑞克不禁愣住了。

修罗的脸上平静如水。他的枪口已经对准了艾瑞克的鼻尖。艾瑞克扣在扳机上的手指不禁停了下来。

“师傅。”修罗开口道，声音里充斥着获胜的自信，“你敢开枪么？”

艾瑞克沉默着，手指微微有些颤抖。

两人就这样对峙着。

突然，艾瑞克说道：“不是我输了，是命运选择了你。”

修罗点点头，他的手指紧紧扣住扳机，好像即将捅破窗户纸般感受到压力，机括那充满愉悦的声音即将响起。

下一瞬，两道火光闪动。

一道快，另一道却慢了半拍。

修罗侧着身体倒下去，不知死活。

而手电筒的光，摇摇晃晃，最后照在天花板上。直至光束消失，也没有人再度将手电筒关上，再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