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韵竹站在原地,抬起头,吐出了一口白雾。
周围的空气透着淡淡的寒意,空气中甚至还掺杂着些若有似无的霉味。
这里看着很像是一处厂房,四周墙壁并没有刷漆,墙面是水泥那冰冷的灰色,上面还有不少白色油漆流淌滴落,留下的竖向条纹。
这里不是当时摆放有那台巨大金属机器的厂房。四周的墙壁上没有那竖向分布的窗户。或者说墙壁上什么开口都没有,以致于这个宽敞房间的内部基本没有什么采光。
林韵竹其实也不是很确定这里到底算不算厂房类的建筑,她只能通过房间巨大的挑高,粗粝的地面,以及房间中规则分布的四方水泥柱子来推断,而这些部位都和那天在梦里去过的厂房很像。
很像,但绝对不是同一个地方。
其实如果宽阔的房间内没有任何采光的话,林韵竹也根本没办法去推断自己所处的位置。
幸好,这里并不是一点光线都没有。就在林韵竹的前方,紧贴着墙壁的位置,有一盏昏黄的吊灯,从高高的天花上垂落下来。吊灯散发出的微弱光芒照亮了林韵竹面前的一小片空地,又有淡淡的光晕向着四周散溢,刚刚好能让她看清房间其他部位的大致轮廓。
林韵竹叹了口气,她低头看看自己,身上果然又穿着一套古朴华贵、制式大方的紫色宫装,上面绣有灵禽瑞兽的暗纹,衣服的袖子和后摆都极大,衣袂飘飘,起来很是飘逸。
林韵竹并不知道自己身上这套古装长裙到底该叫什么名字,只是看起来花纹精美、质地绵软,而明明摸起来很厚实的布料,穿在身上却是丝毫不觉得沉重累赘。
“又来了吗……今天又这样。”林韵竹有点无奈。
自从她获得了天龠书,书上记录了梦境类的能力后,林韵竹就失去了做梦的能力,以往那些光怪陆离、或美好或离奇的梦境再也没有出现过。
但是失去做梦的能力并不代表她失去了梦境,她经常会在入睡后不久,就来到一片从没见过的地方。有时候是片湖边的森林,明月高悬,如玉如冰;有时候又是一间金碧辉煌的宫殿,四周有香烛铜炉,青烟袅袅;有时候又是山巅,远处天际有雷霆闪动,如同群龙嬉戏。
而这间古怪的无窗厂房,也是各种奇怪场景中的一处,林韵竹也曾有三四次造访过这里。
只是不管去到什么样的地方,虽然无法控制自己的目的地,林韵竹在梦中是拥有完全清醒的意识的,她甚至可以控制部分场景中的一些变化。
林韵竹确定这应该就是自己梦境能力的一部分。
只是今天这间厂房梦境,多了一件自己从来没见过的东西。
她的前方,那盏吊灯照亮的空地正中,端端正正地摆放着一把椅子。
那是把折叠椅,红色的革质坐垫和靠背,锃光银亮的金属杆件,是这个年代最流行常见的折叠椅款式。
椅子的四条腿呈剪刀状交叉,原本应该套在椅子脚上的防磨塑料套消失不见,椅子脚靠近地面的一端,大概有一半的部分都布满了锈斑,甚至有些位置已经锈烂到出现了不少孔洞。
而锈蚀的情况从椅腿的一半位置开始,陡然减轻,到了椅子坐垫和靠背部分,整张椅子崭新得就像刚刚从生产线上抬下来一样。
林韵竹皱了皱眉头,她抬起手,雪白的手腕从长袖中伸出。她打了个响指——在现实中,林韵竹不会这么炫酷的小技巧,可是在梦里,她却是非常熟练。
一声清脆的响声,空地上,椅子下方的水泥地板忽然裂开了一个洞口,露出了下面埋藏的层层叠叠、复杂异常的管道。
原本应该跌落的椅子依旧四平八稳地待在原地,像是浮在半空中一样。
林韵竹皱了皱眉,她手腕轻转,掌心向上,食指中指并起,轻轻往上一挑。下方裂开的洞口轰然合拢,椅子周围的水泥地面开始不断蠕动,很快幅度就越来越大,像是一片被煮沸了的水面。
猛然间地面上突起一块块水泥石柱,四棱分明,底部碎裂,数不清的石柱朝着那张椅子涌了过去。转眼间椅子就被石柱包裹了起来。石柱拼凑挤压,一层层地包裹起来,不停碾动变化,最终融聚成了一个三米多高的粗壮石台,将顶上的昏黄吊灯都顶到了一旁。
吊灯歪歪扭扭地挂在石台顶部,灯光晃动,照向林韵竹,昏黄的光芒愈发暗淡,似乎有着说不出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