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家坡，荒野千里。

“咕嘟咕嘟——”茅草屋里，三个孩子正在喝水，三个孩子模样十分神人。胳膊和腿一个赛一个地细，除了皮就是骨头。直挺挺地，像竹筷。偏偏肚子却大得像出奇。三人上面喝着水，肚子里却还咕噜咕噜地响。

“姐，我还饿。”

“再等等，娘说了，她找到了粮食就回来。”

老幺点点头，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娘半夜就出了门，现在，想必应该在回来的路上了吧。

可是，好饿啊。老幺一歪脑袋，却发现老二正在偷偷地啃着桌子，细细嚼，还吞咽下去。发现老幺看他，老二悄悄竖起了手指，示意老幺不要告诉大姐。

大姐肯定不让他吃。

老幺点点头，按耐不住腹中的饥饿，借着手臂的遮挡，也悄悄张开了嘴，慢慢咬起了桌子。

饿啊。

大姐依旧盯着门外，担心妈妈饿死在半道上。

自家左右的邻居，一个吃土噎死了，肚子鼓得特别大。另一个实在受不了饿，自杀了。有几个人偷偷想把他们的尸体拉走，被村长爷爷带着人制止了，可也没有多余力气，只是草草扔在了乱坟岗，埋了了事。

夏天一场仗打完，村里又赶上蝗灾，颗粒无收。县衙也乱得很，没人管村里的人。

娘走投无路，说她要去求神仙，可真的有神仙吗？

阳光一点一点溜走，村里的温度也一点一点下降，大姐觉得身上有点冷，眼睛也困得打架，朦胧间，突然发现一个鼓着肚子的女人缓慢地朝自家走来。

大姐一个激灵，张嘴大喊。

“娘——”

说出声才发现有气无力，迈出去的腿没有力气，“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整个人摔在地上。

太饿了。

门外的女人看了，连忙快走了两步，一进门，三小只都围了上来。

“娘——”

“娘——”

“娘你怎么也鼓着肚子了？”

老二和老幺声音里带着哭腔。一张嘴，还没下咽的木头屑便吐了出来。女人心疼地扶起老大，又擦掉老二和老幺嘴边的木屑。

“看看我求来了什么？”女人解开了腰带。圆鼓鼓的衣服下面，是刚刚白云给的半袋米，和一碗白米饭。

“娘，这是什么？好香啊。”

“这是救命的仙粮。你们别动，我去取些水来。”女人笑着，眼中带泪，家中没有柴火，好在还有凉水。

“大姐，这仙粮和米长得好像。”

“这个头可比谷子的米粒大。”

“对，颜色也不一样。”

看着老二、老三直勾勾的眼神，大姐也咽了咽口水：“娘刚说了，这是仙粮。”

“仙粮管饱吗？”

“管饱。”女人盛水回来，听到孩子们的话，接了一句。从仙人洞府退出来，自己为了撑着回来，吃了两三口。这米，比自己从小到大吃的米都要香甜，还管饱。自己吃了两三口，就撑着走回了家。

“来，每人吃一口。剩下的泡水里。”女人将碗里倒满水，“等仙粮吸了水，涨起来。这一碗，够咱们吃两天的了。”

三个孩子猛点头，一人捏一小撮米，放进了嘴里。

好好吃。

老幺眼泪差点流出来。吃过木屑的嘴里还带着木头的苦味，这一口白米饭入口，老幺第一次知道幸福的滋味——原来，粮食可以这么软香甜糯。老二的神情也和他相同。

大姐也细细嚼着，还想分给妈妈一些。

女人只拿了几颗，便推了回去。看着孩子们吃的香甜，女人心里踏实多了。一路上她都在担心，害怕回来看见一屋子尸体。

若不是前两日邻居的惨状，自己也难以下定决心前往后山，舍命一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