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很快来到换值的时候,轮班的宫女宦官们进的进,出的出,虽人数众多,但却除了脚步声外,别无他响。
按照大明宫律规定,宦官宫娥,除却需要在晚上当值的人外,其余人都要在宫门关闭之前出宫,前往专门的地方休息。
但也有一些特殊的情况,例如像春兰姑姑和魏忠贤这等人,入了某宫主子的法眼,就可以长期留在宫内,当然,主要是因为主子觉得使唤的顺手,自然不会想着换人。
但春兰姑姑与魏忠贤却也还是有些不同,春兰是李选侍身边的管事姑姑,李选侍怜悯她每日辛劳,特地赏赐了一个偏殿的耳房让她居住,同时也是为了更加方便的伺候自己。
这份待遇在宫里可实在是令人羡慕不已,要知道,大多数的宫娥,在当值的时候绝对是不能睡觉的。
若是碰到主子心善,亦或是有什么特殊情况可以休息,也只能是临时睡在“下房”。
而且这里的下房可不是什么下一等的房间,而是在乾清宫与坤宁宫之间,有一排排低矮的板房,当值太监和宫娥就是临时在这休息的。
魏忠贤在宫中便是居住于此,不过与其他人大通铺不同的是,李选侍当初特意为他求过先帝爷,先帝下旨给他特批了一个单房,供他长居,以便李选侍随时传唤,所以在这皇宫之中,魏忠贤也算是有了一个容身之所。
而现在春兰姑姑宴请魏忠贤的地方,却是在两殿之间前面的配房。
“魏公公,娘娘今日身子不适,特地让我陪公公一起吃这桌酒菜,有些话,娘娘不方便说,也托我讲于公公听。”春兰待魏忠贤来后,主动开口解释道。
“春兰姑姑,娘娘身子可要紧?”魏忠贤闻言并未落座,而是一脸担忧的看着春兰。
“娘娘说了,只是感觉身子乏了。公公也知道,先帝大行,最难过的,就是我们娘娘了,这些天娘娘又吃不进什么东西,你说这一个大活人,这样怎么能行。”春兰也是一脸惆怅:“坐吧,魏公公,莫要浪费了娘娘的一片苦心。”
“姑姑,要是有什么是老奴可以做的,不妨直言,我们都是娘娘身边伺候着的人,唯一所求的,不就是能够为娘娘分忧吗。”魏忠贤坐下的同时,春兰也顺势提起酒壶为他倒了一杯酒。
“魏公公,你也知道,自先帝大行之后,这宫里宫外的,发生了不少事,娘娘实在是心力交瘁的很,有时候,脾气是大了点,可娘娘其实也并无恶意,只是一时之间,被冲昏头脑了而已。娘娘托我和你说,之前的事,还望公公莫放在心上。”春兰说话的时候,转身从后面的桌上拿起一个小盒子,推到魏忠贤面前:“公公,这是娘娘特意赏赐给你的,你看看。”
魏忠贤闻言刚想推辞,就被春兰出言打断:“魏公公,即是娘娘赏赐,就莫要推辞了,不然可就寒了娘娘的一番心意。”
话已至此,魏忠贤也算是彻底明白了,原来今天这顿酒菜,是李选侍在拐着弯的向自己表达歉意,估计是为了前几天逼着自己去内阁要人的事,后面他听乾清宫撒扫的宦官讲,那日娘娘可是将内阁众人骂了许久。
只是他不懂,为何李选侍会突然转性,难道是真的良心发现了?
“即如此,老奴就多谢娘娘的厚爱了,还望姑姑明日帮老奴与娘娘说一声,李进忠,永远是娘娘的人。”魏忠贤此时是真的有些感动。
年少之时,他多数时间是在乡里之间混迹过活,见过太多无耻下流的勾当,后来不得已,才狠心把自己阉了入了宫。
轮轮转转,眨眼也是年过半百的人,在深宫中这么些年,何曾有人这般对他客气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