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炳权嫖娼被抓,除了在村里名声更烂之外,还丢了工作。
那段时间,他几乎足不出户,在家里买菜做饭、刷锅洗碗、和我一起照顾毛毛,整整半年的时间,我们都啃着老本过日子。
期间,小蕾曾给我打电话,让我去BJ旅游。
我知道,她是听说了余炳权的事,觉得我受了委屈,想让我去BJ散心,可是我不能去,或者说,不能以这么落魄的姿态过去。
从小到大,我受尽了同情的眼光,那不能解决我的问题,只能让我更加难受。
我跟余炳权说:“你去找个工作吧,你爸关系多,先找个临时工的也行,先干着。”
但余炳权每次都是“嗯嗯昂昂”的糊弄了事,我知道,他不能接受临时工这个身份,不能适应被正式工吆来喝去的工作日常。
六月份的时候,余炳权突然问我:“莎莎,咱们家还有多少钱哩?”
我警惕的看着他:“你做啥呀?”
余炳权笑了一下,说道:“拿个一万两万,跟王龙王虎他们做点买卖!”
我斜着眼看着他,又问道:“是不是还有朱建平?”
余炳权嘿嘿笑着点头。
我坚定的摇摇头:“不行,你们这四大金刚,我一个也不放心,钱给了你们跟直接给娱乐场所有啥区别!”
余炳权有些生气:“你咋戴有色眼镜看人哩?我们四个咋就不能做买卖了!”
我冷冷的说着:“你们四个啥样你们心里头清楚!”
我们因为这件事情,又开始了一轮又一轮的争吵,之前那些被我压在心里的委屈,被当做鸡毛蒜皮一件件拿出来反复念叨。
白日里,我要应付和余炳权的口舌之争,晚上,要在毛毛的哭声中疲惫的睡去,我的日子陷入了无望。
小蕾又打来电话,让我去BJ帮她照看鹏鹏,我知道那是和之前一样的借口,可我急于摆脱当下的生活。
我跟余炳权说:“这些日子我太累了,我想去BJ散散心。”
意料之外的,余炳权没有反对。
他帮我收拾了衣物,又跟双方父母解释我们并没有吵架,我只是单纯的想去BJ逛逛,后来又亲自送我去火车站。
BJ真的好大。
我跟着汹涌的人群,走下高高的楼梯,穿过长长的连廊,在出站口和地铁进站口绕了好久,最后在志愿者的指引下,终于走出了火车站。
小蕾和付彬就站在火车站广场上等着我。
小蕾穿着一件及膝的鹅黄色羽绒服,黑色的棉质裤子下,是一双白色的棉运动鞋,头上戴一顶白色贝雷帽,头发扎成低马尾,安静的躺在贝雷帽下,看起来气质又自然。
付彬则穿一件黑色面包服,一条加厚的灰色裤子,脚上踩一双黑色运动鞋,看起来有些厚重的黑色边框眼镜戴在略略有些浮肿的脸上。
说实话,这样的小蕾,和这样的付彬,在形象上是完全不搭的。
我拉着行李箱,礼貌的笑着朝他们走过去,一边感叹着:“BJ就是不一样,那么多外国人。”
小蕾笑着告诉我,明年就是奥运年了,国外来的游客也越来越多了。
时间过得好快,距离我上初中第一次接触英语,已经过去十年了。
那时候,我对未来的终极幻想是,读高中,上大学,出国留学,和满头金发的外国人结婚,到大洋彼岸去生活。
但实际上,这次来BJ,是我第一次出县城。
小蕾兴致勃勃的说要教我学英语,我也满脸期待的应和着,我一边觉得这些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一边又期待着万一真的有改变生活的契机出现呢?
小蕾带着我在BJ的公园里遛弯,看着一群群精神烁矍的老大爷在宽阔的地面上慢悠悠的打着太极,旁边的草坪上放着一个又一个精致的鸟笼,里面的小竹棍上站着我不认识的鸟。
我们还在灯光明亮的大商场里转悠,那些看起来就很昂贵的衣服吊牌上,写着我不敢看的数字。
小蕾朝我笑着说道:“咱们买不起,就看看,涨涨见识!”
我们去搭公交,去坐地铁,去和老外打招呼。
我从见了老外便低着头快速走过,慢慢变得可以和他们简单的对话。
我喜欢BJ的节奏,步履匆匆的人们朝着属于自己的方向行进,既不彷徨,也不止步,仿佛大家真的都有光明的未来。
我越来越适应BJ的生活,甚至觉得小余村的那些经历根本就不属于我。
唤回我对小余村的牵挂的,是鹏鹏的一次极平常的过敏反应。
那天中午,我们去店里吃了海鲜自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