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林拿着尚方宝剑,立即打电话给龙口分关的课长刘莫旋,电话里直接点名让他带三名稽查员:黄海泉、李恩典、汤生。
太平湾就在龙口分关的防区,他们责无旁贷。
穆林又打电话叫来巡工司的茅书勇,让他带着方家驹和缪育凡。之所以带上方家驹和缪育凡,是因为他们已经接触情报,所以,索性把他们吸收进团队,不能让他们离开,以防泄密。
因为即将面对的是日本商船和日本走私犯,穆林考虑了一下,又打电话到总务课,找副课长松冈宪二。
电话那一头说:“松冈副课长不在。”
“去哪里了?”
“他正在资料室亲自督促日文翻译整理资料。这是茅书勇要的。茅书勇说是您可能需要的。”
穆林的第一个感觉是,茅书勇做事就是超前;第二感觉是,茅书勇要资料,松冈,一个副课长会因此去资料室亲自督导吗?更何况,日文翻译就是梅竟芳,她为茅书勇办事,还需要督导吗?
不过,穆林没有多想,在电话里直接点名:“让日籍税务员佐岛作助到我办公室来。现在。”
一直站在穆林的一个人是税务课副课长、苏联籍的维申斯基。他是穆林的心腹。
穆林说:“维申,你跟我参加这次行动,所有记录都由你负责。同时,临机处理问题。”
接到穆林的电话指令,佐岛作助没有立即去穆林的办公室,而是去了资料室。资料室是一个密闭的空间,他进不去。等了一会儿,松冈宪二和梅竟芳从里面出来。
松冈手上拿着日本籍商船档案,梅竟芳手上拿着日本浪人走私记录档案。出来后,见是佐岛,梅竟芳把档案交给松冈宪二,说:“课长,资料室还有一大摊子事呢。”
松冈说:“你去忙吧。资料,我帮你传递。”
梅竟芳朝佐岛作助点了点头,回到资料室,把门关上了。
海关院内那一排三间平房,中间是个会议室,东边是餐室,西边是休息室。
平房里只有一部电话,被穆林直接管控。穆林屏蔽了一切人等,连端茶送水的杂役都不允许走近这排平房。
这是规矩。
所有参加缉私行动的人,从现在开始,到行动结束,不准离开这个团队,不准私自打电话,不准跟外人接触。
就餐,从餐厅送餐过来,远远地放着。如厕,在室内有抽水马桶。
维申斯基在平房外面警戒线处,从松冈宪二手上接过资料,问了一句:“怎么是你亲自送。”
松冈说:“哦,翻译员梅竟芳刚走了几步,忽然一阵恶心呕吐,你知道的……”
维申斯基明白,那女人是怀孕了。没结婚的女人怀孕,这种事,大家心照不宣。话说回来,海关的男人,未婚就先有孩子的,不是也大有人在吗?
平房会议室里,包括穆林副税务司共有十个人。穆林主持会议,从阿五提供的线索入手,逐一分析细节,核实要素,辩证真伪。
大家一致认为,这份情报是可信的。
穆林的目光停留在茅书勇身上。茅书勇把目光转向方家驹和缪育凡。接下来,穆林严肃地说:“现在,我来进行分工。”
侦察组,由方家驹、汤生二人负责,以方家驹为主。
抓捕一组,由刘莫旋任组长,佐岛作助、黄海泉参加。刘莫旋是课长,可以压得住副课长佐岛。
抓捕二组,由茅书勇任组长,李恩典、缪育凡参加。
穆林自己带着维申斯基,在太平湾港口附近的大东茶馆二楼的一个包间,坐镇指挥。
穆林问:“大家有什么意见?”
佐岛举手,用英语说:“副税务司,我想参加第二组。”
穆林用英语问:“理由?”
佐岛说:“第一组以行动为主,第二组以交涉为主,我在第二组,日语用处更大。”
穆林的目光转向茅书勇,意思是,小日本主动要求参加你这一组,你什么意见。
书勇说:“我没有意见,欢迎佐岛副课长。”
穆林说:“佐岛,你是副课长,茅书勇级别比你低,你会服从他吗?”
未等佐岛开口,书勇说:“如果佐岛担任我们这个组的组长,我坚决服从指挥。”
佐岛说:“第二组只有组长,没有副课长。”
穆林点点头:“佐岛和恩典对调。二组组长不变。”
分工之后,各组长开会分工。大家分头熟悉情况,制定预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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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海关闹翻了天,茅书诚此时却是个局外人。当他走出东海关大门的时候,他有一种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惬意之感。
想到训练场射击的快感,面对那些武器时,感官的刺激,他的手都有点痒痒了。
书诚离开请愿的人群,没走几步,就看到横七竖八的停了几辆黄包车。看到茅书诚,同时跑过来三辆,几乎是异口同声说:“先生,上我的车吧!”
书诚听出其中一个声音嘶哑,心中暗自吃惊,这么巧吗?一迈步,上了声音嘶哑车夫的车。
这一个照面,他算是看清那人的脸,是一个典型的山东汉子,憨厚而诚恳,但眉宇间又有一股凛然之气。
茅书诚是杭州临安人,跟他完全是两种类型。
上了车,跑了几步,车夫嘶哑的声音说:“海关长官,这两天在烟台玩得高兴吗?”
茅书诚没有正面回答,说:“烟台有个塔山,塔山山坳有一个射击训练场。你知道吗?”
“当然知道。那也是个杀人场。”
“什么?”
“在那里出入的人,不都是为了练就杀人的本领吗?不过先生,您不像。”
“那我像什么?”
“您像海关税务司。”
“海关税务司都是英国人。”
“总有一天会换上中国人的。”
正好赶上上坡,拉车挺费气力的。茅书诚没再跟他说话。
来到塔山训练场,昨天那个编外警务人员迎接他。警务说:“茅长官,欢迎您,我们已经准备好了。”
跟昨天一样,摆出各种枪支和弹药。书诚摸了摸手雷,攥在手里,做出投掷的动作,又小心翼翼地放回去。
书诚问:“警官,这么大的训练场,怎么就我一个人训练?”
警务说:“最近烟台不太平,到处出事。别的不说,就说你们海关吧。今天,东海关一边解决纱厂工人请愿,一边又要求配合缉私。刚才,听说又有一批人请愿。所以,就没有警员来训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