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沈怀秋依然一副打更人的装扮,戴斗笠,身披蓑衣,手持铜锣和木梆,漫无目的的游荡在大街之上。
在稍微老一些的打更人眼中,他的伪装是漏洞百出。
但用来骗过江州巡抚季安生足以。
沈怀秋深知季安生的习性,知道他每日丑时会从醉花楼出来,返回自己的居所。
醉花楼,那是江州城中最繁华的妓院,灯红酒绿,歌舞升平,是季安生每晚必去的消遣之地。
每日离开醉花楼,不是喝得大醉,便是神情恍惚,心不在焉。
因此,季安生需要一位打更人送他回家。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沈怀秋掐准时间,恰到好处的出现在醉花楼门前。
“喂,小子,赶紧过来。”季安生脚步虚浮,满脸通红,显然是喝了不少酒,“就是你,打更的,赶紧过来,扶我回家。”
“大人。”沈怀秋不紧不慢的走到季安生身旁,搀扶着他离开,“小心。”
“你叫什么名字,还算懂事。”季安生伸出右手,对沈怀秋点了几下,醉醺醺的说道,“不错,跟我混,以后一定有出息。”
“小人无名。”沈怀秋回答道,“只是,小人想向大人打听一人。”
“哦,说来听听。”季安生的好奇心被勾起,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此人,姓崔,名舫,七十有五。”沈怀秋慢悠悠的说道,“其子崔棣,是您的下人。”
“崔棣,这个名字好耳熟。”季安生饶了饶头,猛地一拍,“我想起来了,那个替死鬼。”
“哈哈哈,他临死之前还瞪大了双眼,那副模样真是太可笑了。”
“哈哈哈,他到死都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死。”
“你说,这不有趣吗?”
“你问他作甚。”
说到这里,季安生突然有些不悦。
“小人今日在街道上碰见一位老者,他哭喊着是你害死了他的孩子,他要你偿命。”沈怀秋说道,“不过这老者本也还剩几天的寿命。”
“哼,小人之心。”季安生大手一挥,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摇晃起来,跌跌撞撞地试图保持平衡,“为我而死,难道不是他的荣耀吗。将那个老头杀了。”
“大人,那位老者已经死了。”沈怀秋的语气愈发冰冷,“他用仅剩的三日阳寿,向我买了你的命。”
季安生愣了一下,显然没有预料到这样的回答。
下一刻,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但很快又被愤怒所取代。
“混账,你知道我是谁吗?”
“来人,护驾!”
季安生大声呼喊,试图召集他的手下。他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沉默。
“江州巡抚季安生,你再好好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沈怀秋不慌不忙的后退几步,好让季安生看清四周。
季安生环视四周,只见一片荒凉,月光下的街道显得格外凄凉。
他从未涉足过此地。
这里不是江州。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季安生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绝望的哀求,他的双手不自觉地握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