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仆迷茫的望过去,府院前不见人影,青黛马车被车夫驾赶着,驶向胡同里。
“回王爷,敬远侯搬走后,新购者深居简出,并未上门拜访过。”
魏景屿淡淡恩了声,恰如随口一问,抬靴而动,与相反处走去。
…
珠黄的纸张自素细的指节中脱落,散落在地,凛风吹寒树,花窗半开,丝丝缕缕的寒意密如蛛网。
楚意昭陡然觉得头痛,空旷寂静的正堂,纸张迎风翻滚,露出端正有力的墨字。
吾妹昭昭,
展信安。
去岁冬日,兄为病求医,与卿相别,远赴祁山。前月四弟寻至,方知家中遭逢巨难,本应即刻启程回京,奈何身不由心,卧床半月,堪堪回转。
此次卧病,有一怪症,梦魇惊魂,似为预言之召。
游魂入园,见卿于暗房憔悴,雪花枝满时,血影剑光,芳魂消逝。兄万念俱灰,梦醒时分,涕泪横流,望卿千万珍重。
兄已快马回程,煦暂留祁山,月余而归。
念昭昭,兄云逸书。
预言之梦。
楚意昭眺望夜色。
远山朦胧间,白衣男子疾马而过,蹄掠花叶,翻尘沸土,衣氅随风扬起,赴迎一场梦中之约。
素白的指尖拾起一张张纤薄的细纸,火光跳跃间,化为尘灰青烟,飘散挥洒于天地处。
楚意昭有些冷,她皮嫩,北风干寒,吹到脸上刀刮似的疼。
走至庭院,烛火明曳,洁如雪的窗纸处,映照出男子精致慵懒的侧颜。楚意昭瞧见那方高挺的鼻骨,上坠含情眸,下描胭脂薄唇。
隔着暖黄的窗纸,楚意昭想到那人撑头点桌时,无聊倦怠的眸光。
微微勾唇,酸凉的心室多了些热意。
魏星离喜爱窝在楚意昭的小书房,案上的笔墨纸砚,窗外的竹叶梅枝,满排的医书术策,摆桌处的青瓷观音瓶。
以及独为他而设的黑檀嵌玉贵妃榻。
醒着观书,困了卧眠,楚意昭一日不归家,他便与此间枯等一日。
魏星离从未觉得等待是一件值得期盼的事,它乏味无聊沉闷,月生月落,年如一日,除了痛彻骨髓的疼痛和羞辱,什么都等不到。
要不死了吧。
他想。
太祖踏云升仙,他亦可踏云入冥府,成仙和死亡有何区别,从来处来,到去处去,消弭于天地,无人悲无人喜。
后来魏星离觉出区别,成仙可下凡,可渡化仙侣,可与天地同寿。
死不行。
死了就再也见不到她。
魏星离不知道轮回转世后,他可还能英俊潇洒,身负重权。万一成了市井小民,黄丑之辈,楚意昭定会将他团成球,踢到天边去。
“坏女人。”
魏星离恨恨出声。
“你说谁。”
魏星离眼皮一跳,略带心虚的抬头,只一眼,就让他方寸大乱。
“阿明!”
魏星离急忙揽住满面泪痕的女子,“发生什么事了,你受伤了?!”
他拉着人溜驴一般转了两圈,楚意昭哭的不能自已,随着他的动作左右晃手。
“伤哪了,啊?啊?腿?胳膊?又被打屁股了?!”
楚意昭只默默流泪,一言不发。
魏星离急的团团转,“哎哟,我的姑奶奶,你倒是说清楚啊——!”
明眸湛湛,此时如同洪流泄闸一般,呜咽哭嚎,“你帮我杀了他!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