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版书’在用纸,用墨上极富考究,这用纸有竹纸,皮纸,还有麻纸,你不亲手去摸,怎么可以分辨得出?
我刚刚净手就是担心有汗渍,也是为了更好的保持手的感觉来辨别。
想当初古人何曾有现代人这些东西,这些能留存到现在自有它的韧性在,万不可低估了古人的技术与智慧。”
戴手套来鉴定好像目前已成定式,不见那电视鉴宝节目里的专家各个煞有其事,人人一副白手套,看着好像那么回事儿。
但是隔着一层布就能摸出它百年,千年久远的质感才奇怪。
已进入状态的胡理俨然一副大家气势,异常坚毅的眼神环视周边几人,好似也在嘲笑这个沙帆舟的矫揉造作。
正欲阻止的柳成礼闻言不但立马有了一丝解恨的爽快,而且骤然之间还有了一线马上要翻盘的希望感觉,心头不由微微一颤,没有再继续反对。
既然主人家都未再发话,其余人暂时就无话可说。
浸淫这个圈子多年的沙帆舟大风大浪也是见过不少,现在柳成礼任由这个毛头小子胡闹,无非也是想扳回面子,由他去吧,可这年轻人的气势,口吻也太过于咄咄逼人了… …
虚张声势?还是胸有成竹?
沙帆舟傲娇睥睨众人的心绪犹如小石投河,微微泛起微澜… …
“胡理这是搞什么鬼?不是说只是看看么,怎么摇身一变成了鉴宝大师了?!”
孙怡同样心有戚戚焉,转头看向俞婕,她已然满脸惊愕,这胡理的胆子也太大了!
而她身旁的舒桐双手捧着这晶莹剔透的高脚杯,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心中暗笑,莫非又要往日重现,舌战老头?呵呵呵… …
胡理看着围观的众人,各怀各的心思,自己已然代入角色,并未察觉有什么不适,继续慢条斯理得解释,形成下意识动作的就是开口说话必然要适当远离,避免口沫飞溅到这些珍品之上。
那个叫三井秀夫的日本老头闻言也缓缓起身加入进来,做翻译的白敬业紧紧跟随在他的身边,防止漏掉一句。
“这竹纸色黄而薄,皮纸以桑树,楮树树皮为原料,色白而厚,麻纸白洁如玉,两面光滑,这是用戴手套的手可以摸的出来的?!”
听胡理说的有道理,柳成礼点了点头,亲自下手,轻轻拿起一册交给他。
胡理道了声谢慢慢接过,继而左右环顾,柳成礼心有灵犀即刻明白,随即找来一方绸巾铺在靠墙边的一张宽大办公台上。
胡理这才将这“刻本”缓缓放在上面,就这小小细节柳成礼不由斜眼瞟向沙帆舟。
这老家伙确实有点儿飘了,刚刚就如此大模大样拿在手上,即便鉴定为元不是宋,也不要如此不爱惜吧,你这个老帮菜!
胡理躬身轻轻分开几“叶”,一股书香,自生异味,他不由微闭双眼深深吸入。
那熟悉的感觉即刻萦荡在鼻前,细细品就之间胡理忽然睁开双眼,转头向沙帆舟望去,眼中满是疑惑,眉头紧蹙更增添一丝凌厉。
沙帆舟下意识得陡然心中一惊,“好犀利的眼神呐!这…这是什么意思?!”
胡理转身思虑片刻低下头,左手在鼻与“刻本”之间缓缓挥动,向书册再探头一下,去在夹缝之中深深一嗅才慢慢抬起头,轻轻点了点。
转而伸手在无字空白处缓缓划过,又伸出两指夹住其中一页慢慢摩挲,而后再次点点头。
他又微微把头略偏斜角度看向书面,在灯光下,书面上的的字迹墨色艳泽,油光可鉴。
再抬高角度纵观天头地脚,版框,界行。由上至下,由左向右角横扫慢慢体味整体的制印效果,手指慢慢纵向滑落,而后横直而去。
但就这一页胡理就看了足足十多分钟,其旁若无人投入之专注,影响了所有人直至书房之中鸦雀无声。
本来是一赏这“宋刻本”,没想到不自觉就变成了鉴赏姿态,孙怡俞婕对视一眼都不由瞪大双眼大感意外,这胡理还有这等本事。
舒桐看到大哥舒榕投来不可思议的眼神,之前也有见这小妹与他两人并非第一次见面,相反还异常熟络。
她嬉笑着举杯示意,舒榕不由含笑摇了摇头。
柳成礼也由最初背着两手做相陪状,现在则变成小腹前双拳相抱的期盼。
这胡理眼神在书册上不停游走仿佛也牵扯了他的心,每一次点头都好似重锤击打在他的心上。
尤其是胡理初一见便满带疑惑回望那沙帆舟的眼神更令他心潮激荡,古玩行讲究的就是这“第一眼”。
难道这老东西真的看错了?!
而此时沙帆舟的心已经越吊越高,这年轻小伙儿并不是在胡说八道,而且手法如此娴熟完全就不是一只嫩鸟,处处透着老练,狠辣。
纸,字,墨,版式都没逃过他的法眼,都在他的辨别之内,而有些手段自己竟然都未见过。
猛然想到刚刚他那一回望,沙帆舟就完全忽略了所有,他的心猛得向下一沉… …
“沙老,三井先生…”
白敬业附耳过来话未说完,燥热的呼吸更增添烦躁的沙帆舟向前一步,目光仍未离开埋头中的胡理。
片刻,沙帆舟反应过来陡然一惊急忙回头,已然坐回沙发上的三井秀夫看过来阴鸷的眼神,瞬间就令他汗毛炸起。
这三井秀夫的人脉之广,体量之大是自己万万得罪不起的。
沙帆舟急忙来到他附近轻声解释,经过白敬业的翻译三井秀夫才稍稍把紧锁的眉头松散开一点点。
“他刚刚所讲的不过是在重复我之前所说的那些,他的操作手法也相差无几,看这架势即便把书翻烂了,也脱离不了我说的那个大体框架,三井先生放心好了!”
“翻烂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