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了青姬和孩子们,大家很着急。春神看着失魂落魄的紫姬沉浸在丧子之痛里,心痛不已。虽然那些孩子只是从幻境中拉出来的影像而已,可是沉迷在春神梦境里的紫姬,浑然不觉。
恨得白芷青暴跳如雷,追着春神就要暴打,被梨落死死拽住衣衫。紫姬难过得五脏皆碎,皮骨撕裂,一下子不见了几十个亲身骨肉,这痛楚不是谁都能受的。
这时青姬慌慌张张地回来了,只见她衣衫破烂,头发凌乱,全然失了女神的姿容,怀里抱着一面小鼓,泪眼婆娑地站在众人的面前,哭哭啼啼地说:“刚才,你们大战蛇仙与睚眦兽时,我安心在此看护这几十个孩子,忽然天上出现了一面硕大无比的鼓,鼓的一面是空的,倒扣在我们的头顶上,这些可怜的孩子都被那面鼓吸跑了,我急匆匆乘狂风去赶时,一个牛头黑面虎身的怪兽忽然将我踢下了云端,我落在地上还没有站稳,就看见他把这些孩子做成了鼓面,可怜的孩子们都没有来得及喊叫一声。等我再次要乘云去追时,那怪兽把鼓已经做成,孩子们的元神也被封存在那鼓中。我及时更改了自己的预测力,改了这场恶斗的结局,将那怪兽收服,岂料那怪兽扔了鼓,随即竟一块石头,从云端滚落,不知了去向,看情形,一定又是丘比干的化身。我接过了这鼓,便赶回来了。都怪我,没有看好紫姬的孩子。”
青姬一面说,一面泣涕如雨,抱着鼓,连连自责。
紫姬惊骇地看着那面鼓,看着自己的骨血变成了鼓,她扑上去抱住了那鼓,嚎啕大哭。
“春神,还不快吻醒自己,撤了你的春梦,你要害死紫姬,要她心痛而死吗?”白芷青半命令半请求地地说。
春神看着自己春梦里诞生的孩子,一一惨死,犹如万箭穿心。他自责地说:“早知有今日悲剧,我何苦死死纠缠紫姬不放呢?只是,我们与紫姬虽然共处同一时空,实则两个世界。需要有人将我推入自己的梦境,才能救醒紫姬,让这面鼓里的孩子们复活,免除元神撕碎与骨肉撕裂之痛。”
“可普天之下,能自由穿梭于现实与梦境的,只有紫姬,还有归墟上仙,如今此法断然不可行。”青姬揭露着血淋淋的现实,掐灭了白芷青最后的一丝希望。
“春神,你妄为上神,快收了你的春心,将我妻子还我,上天才会叫你无灾无障。不然,上天责你罪愆,定遭诛杀。”白芷青恨得牙痒痒,可是又只能无可奈何地看着紫姬被春神抱在怀里,痛得呼吸都能喷出血雾来。白芷青抽出昆仑剑,指着春神怒不可遏地说:“你把紫姬还给我。今时今日,你如何伤得她,待她醒来,我就如何斩杀你。”
紫姬见状,惊得玉面失色,涕泪如雨,连忙上前阻拦白芷青,央求道:“我已失去爱子们,不可再失了夫君。你要拯救天下,我不阻拦,但我想救得只是我的孩子,你休想伤我夫君丝毫。”
此时,那面小鼓,居然像电影幕布一般,无数小妖,追着大惊失色的孩子们的元神撕咬,细细看时,皆是一些驴骡狐鸽养虎麋鹿等,血光四溅,很快将鼓面浸泡在血水中一样。一个花生豆般的小魔,坐在一叶扁舟中,鼓胀着肚子,双手挥着小棒,不断敲打着鼓面,鼓声竟然如千山万壑里涌出的松涛之声,夹杂着凄厉的猿猴哀嚎,甚是诡谲。那些孩子的元神,像大海中的小浮沫般,血汤里来,血水里去。四下里,隐约夹杂着一声高过一声的喊杀声,落石声,碎玉破缶声,真正是鬼哭狼嚎天地暗,龙愁虎怕日光昏。
“春神你以死谢罪吧。”梨落不忍,逼迫春神,“灾祸因你而起,如今十界生灵涂炭,你这春神也无需布春,六百年后,你再归来也不迟。”梨落看着白芷青气得青筋暴露,痛得肝肠寸断,不由得跳出来,帮助白芷青一起声讨春神。
“万万不可,春神若死,紫姬姐姐将永远不能从他的春梦中剥离出来。因爱入梦,当可因爱而醒。白公子,我们另寻他法吧。”遁地仙急急上前阻止。
“我明白了,我且带紫姬去忘川河上走一遭。”说着,白芷青强行从春神怀中拉过紫姬,踩着昆仑剑,速速往忘川河去了。
剑遥遥以轻飏,风飘飘而吹衣。
去往忘川的路上,白芷青竟然有了归家的感受,望着浩淼无际的忘川河在云端发着光,想到爹娘转入轮回的第一世,不知转入了什么道,一路奔走,都来不及去冥王那里追寻爹娘的消息,洪荒女神也杳无音信,山海丘与自己还隔着十万八千里,沿着山海丘地图,一山一山地翻,一水一水地涉,不知何时能够抵达,想到此,白芷青沮丧无比,但当务之急,就是叫醒紫姬。
他们来到了忘川河,祭拜了忘川神,讲明了来由,想要讨来一碗忘川水。忘川神听了嘘唏不已:“白公子莫要焦恼,此去西行莫要懈怠。区区一碗忘川水,给你不是难事,只是紫姬好不容易恢复人形,又坠入爱梦,喝了忘川水,她将所有的梦境现实都会忘记,这世间只有她的生身母亲和她真正爱的人才能唤醒她的所有记忆。自忘川河成形使用之后,还没有哪个仙神喝过,因为他们不需要忘记前尘往事坠入六道轮回。喝了忘川水,不过忘川河,逆了十界生死序,她的仙身会灵力尽失,成为不死不灭,无情无爱的无用凡人,你可愿意照顾她一辈子?”
“紫姬是我的妻子,我自然生生世世爱她不悔。”白芷青死死抓着紫姬的手腕,信誓旦旦地说。
“我不爱你,你放我回去。”紫姬挣扎不过,气愤不已地反驳说。
“你可以爱她此生,但十界已经没有一个凡人存在,你六世轮回是修不了人身,又能如何爱她?”
“我死之后,我将带紫姬来到这忘川河,遍种彼岸花,让她做这彼岸花的花神,等我第七世轮回。”白芷青来过忘川多次,知道彼岸花记得所有人的情爱痴缠,紫姬本是四海八荒的第一花神,兼任这忘川花神,再合适不过。
“你倒是给自己想好了后路,彼岸花神,我可以授予。若是让她接受你,还需你的心头血一滴,滴入这碗忘川水中,叫她喝下,从此,她便认定你是她的亲人,就不会在心里上抗拒于你。”
“我为什么要喝这忘川水?你们休想让我喝下。”紫姬义正言辞地拒绝着。
“一生一世一双人,天上地下永不分。他日共饮忘川水,海枯石烂情不移。紫姬,你记得这誓言吗?我是青哥哥,你的青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