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詹沛没等到周知行援兵,却等到了郭满。军中忌酒,詹沛便以茶代酒,布席为弟弟接风,席上却隐约察觉到郭满丝毫不能开怀,仿佛有什么心事,于是草草吃罢便散了席,只留郭满一人在帐中密谈。
“说吧,周大帅叫你捎什么口信?”
“哥……我……”郭满一脸窘相,双手不住地来回揉搓,显然十分为难。
詹沛知道不会是什么好话,面露不快,直言催促道:“少吞吞吐吐的,有话直说。”当着最是亲密的弟弟,还忍不住带出了些连日的怨气。
“哥,大帅令你回去……”
詹沛虽早知是这个答案,听到后依旧难掩失望,茫然道:“我就是想不明白,这兵,谁出都行,杨昉不发兵无妨,周大帅支援我也是一样的。周大帅坐拥十万,而我眼下只差一篑便可竟全功,以后军饷辎重源源不断自弋州运来,这是多大的利,为何不肯援我?”
年轻的将领终究还是有些少年意气,说着说着,忍不住激动起来,说到最后,一把将手中杯盏拍在案上,茶水溅了半杯出来。
“哥,这些周大帅没有跟我提起过,我也不大明白……”
“那你说吧,还有何事?”詹沛冷静下来问道。
“周大帅只是令你回去,没别的了……”
“真的就只这一句?”
“嗯,就这一句。”郭满肯定道,“哥,你就别跟大帅拧着了,听他的,回去吧。”
詹沛始终低着头,此时听弟弟仍旧不说实话,便抬起头,冷眼瞧着弟弟,质问道:“要是就这一句话,何须派你来,是不是还有什么防备着我不听号令的手段?”
“没有,真没有……”郭满被哥哥的逼视吓得毛骨悚然,连连摆手否认。
“说!”詹沛忽然厉声喝问,把郭满吓得浑身一哆嗦。
“周大帅、周大帅说,你若再执意抗命,那么爹……爹经手薛王案一事,还,还有……”郭满说到此处,吓得几乎说不下去。
“还有什么?”詹沛再次逼问,胸中怒意积蓄。
郭郭满只好汗流浃背继续道:“还有蓄意杀囚犯灭口之事……”
“接着说。”
“你若不回,前、前一件事……公之于众,后一件事、后一件……治你私杀要犯……欺瞒上司之罪。”郭满说着几乎要哭出来。
“这些只你我知晓,所以是你告诉他的?”詹沛一针见血,脸色冰冷如霜,此时,他对弟弟的所作所为失望至极,甚至没意识到,更该令自己感到失望的人是周知行。
郭满赶忙起身离席,站在军帐正中,垂首对兄长道:“哥,这实非我本意年前周大帅请我喝酒,趁我迷醉之时,哄我说了出来,哥,我对不住你,你要打要罚……”说着便长跪在地要朝哥哥磕头谢罪。
“别跪我,别磕头,起来。”詹沛猝然出言阻止弟弟,话音里终于少了些令人胆寒的苛酷和冷戾,“我早想过会有今日,当初咱们合计的说辞确实难叫人信服,后来爹死的时机也蹊跷,周大帅将两件事一联系,免不了起疑,说到底也怪我错在先。你不必怀愧,先回去吧,告诉周大帅,我即刻带兵回去请罪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