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十八、口风(2 / 2)璧之魇首页

万举确实钟爱这个女儿,那是他唯一的女儿,也是唯一的孩子。万举与结发妻子情深似海,从未纳妾,连女儿的名字也是让妻子定下的,只可怜万举之妻在女儿八岁时不幸病故。万举悲痛欲绝,若不是为了万愿圆,只怕即刻便殉情而去了。万举可怜女儿无怙,一年后丧期过了想着续弦,千挑万选了近一年,终于选出一个德行甚佳堪作万愿圆继母的女子,快要娶进门时,被万愿圆听说了,不到十岁的万愿圆便开始绝食,任凭万举怎么解释安抚,万愿圆只是不管不顾。女儿才绝食两顿,万举便叫人退了婚,自此再不提续弦之事,把对亡妻的满怀思恋连同一腔父爱都倾注在了独女万愿圆身上。

十几天下来,冯广略细思万举的推测,越发觉得可信,不过,在彻底认定之前,他还是找到曾亲去薛王府探得消息的张太监一问究竟。

张孝宁注意到,冯旻死前死后,朝堂之上风向急转冯旻死前,满朝都在同情薛王、痛骂盗匪冯旻死后,满朝在最初的杂说纷纭之后,很快开始一致谴责薛王部众滥杀命官、藐视朝廷,再没什么人去议论盗匪之恶和薛王之冤,而那些骂得最凶的多是万举一党。万举势大,万举什么口风,与他一党的众多朝臣们也跟着什么口风。多年的朝廷宫闱生活使张孝宁始终牢记一个道理:自己的口风要跟大多数人保持一致,管它合不合理,反正事不关己。

所以,起初当满朝都在痛斥盗匪残杀薛王的行径时,张孝宁在奏报薛王府流言时用的便是“冯旻或从中作奸”此类谴责冯旻的口气。如今,当他发觉到朝中口风的急剧转变,再被冯广略问及此事时,便改为同情冯旻的口风“焦邑公主一夜丧失双亲,想是心智受损,多疑多虑,实在可怜,但更可怜的是冯公无故遭疑横死……”诸如此类。

张孝宁的态度显然对冯广略影响颇深。在问过张孝宁之后,冯广略完全相信了万举的推断,也由是彻底恨上了郑楹和詹沛,更悔恨自己引狼入室害父亲惨死。正如当初郑楹把对未知主谋的恨转移到冯旻身上一样,冯广略

也把恨统统移接在詹沛和郑楹身上,之后便决定遵照万举的建议,上书皇帝。

冯广略生平头一遭写奏折,提笔百十次,就是不知如何落笔,想到自己人微言轻,本想放弃。万举却告诉他,他是死者的长子,又是亲历者,他的供述较其他人更显翔实可信。于是在万举的指点下,冯广略终于诚惶诚恐地写完了他人生第一道奏折,递上之后却是石沉大海。

“朕还一点未察觉,爱卿放出的风声都已经传遍朝野了!”玉乾殿里,永正帝少有地对万举发起了脾气,“爱卿也该先弄弄清楚朕有无别的打算!”

“此是微臣之失,只是不知陛下是何圣意?”万举叩首跪问道。

“朕不久前才下旨令周知行尽快护送郑氏姐弟来京,你此时搞出这样的风声,引得京城对郑楹和薛王一片声讨,周知行对三弟死心塌地,听见这样的风声,还敢把姐弟二人送来么?朕又如何得回郑樟?”郑峦满脸怒容斥责道。

“当然不是,”郑峦立即否认,“三弟那些部众,统共五六万人,和也好,战也罢,总是要收回来的,所以朕的旨意还有另一层意思,就是探探周知行到底有无反心他若愿意把遗孤送回,那多半也愿意归顺朝廷,朕就可以少操些心了。”

“陛下也说了,只是多半,既然人心难测、探不真又拿不准,那么臣以为根本无需试探。俗语有云,未雨绸缪、有备无患,陛下无论如何要早做准备,不需对他们的居心心里有数,只需对朝廷的粮饷、兵马、甲胄心里有数。”

皇帝一听到要整顿军马,愁得把脸深埋掌中,长叹连连。

万举则继续进言道:“至于冯旻,既然他不得不死,就该死的更有价值一点。本来臣也想不到这里,是焦邑公主居然卷进此案,让臣觉得这是天赐的良机,所谓失道寡助,若真的免不了一战,朝廷便可将冯旻案连同冯伯渊的折子一并昭示天下,拆穿薛王部下暴戾恣睢滥杀无辜的嘴脸,谁得道,谁失道,世人一眼就可看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