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可气的?”郑楹显然毫不介怀,还在不断东张西望找新鲜玩意儿。
“他那样骂你,骂爹妈,你别装没听见。”
“被骂有什么好生气的?”
郑檀脸皮涨红:“骂人就是心怀恶意,能不生气吗?”却听妹妹笑盈盈回应道:“心怀恶意没什么,只要不行恶事。”
做哥哥的一脸的不屑,显然不信妹妹的心性能有这般通透:“你去掀了他的摊子,还说不生气?”
“我只是不欲他继续行骗,他不骂我我一样会掀。”郑楹义正词严。
詹沛等几个护卫听到郑楹这话,禁不住面面相觑。詹沛当时还年轻,对此事的感受左不过是觉得兄妹俩太不知民间疾苦哥哥只为被骂而生气,妹妹则自豪于揭露骗局的壮举,无人在意小贩那一车辛苦手刻的木剑尽付东流之事。本来那些木剑,雕工粗糙,卖价也贱,小贩以松木剑号称桃木剑,无非只是图个名头响亮,市井中这类小事数不胜数,郑楹自以为目光如炬,唯她独醒,其实买的人未必看不穿,即便要阻止,何至于用这种手段呢?
詹沛后来便没怎么想起过这场小风波,那个七月七的晚上,最令他频频回忆起的仅仅是少女的背影和衣香。今日,他躺在客房床上,再往深处细想那场风波连同郑楹近来的言行,才逐渐明白:像郑楹这种人,只能活在干净纯粹的世界里,在那里,她便像个菩萨,雍容和煦,与人为善,高雅矜持。若突然掺进一粒沙子,便是她万万容不下也忍不了的,胆怯也不顾,身份也不顾,只一心要去剔除,且不择手段,就如十三岁对付小贩时那样。而今,她面对的可是害死她至亲的叛徒,这等的沙砾揉进眼里,她定然是一刻也不能忍,定要速速剔除,哪怕须连眼珠子一并剜去也在所不惜。
“她不会听我话的。”詹沛得出了结论,蹭地起身,抓起佩刀就要出门他要亲去冯府带她走。
恰在此时,敲门声响起,同时传来的还有那个他最急切想听到的声音:“里面是詹哥哥么?我是郑二娘。”
詹沛腾地打开门,一看见郑楹,赶紧扯了她进屋。
“哦,嗯……”郑楹听他这么说,更不敢交代实话,支支吾吾想糊弄过去。
詹沛见她眼神躲闪,顿时起疑:“那,我们是现在就走,还是?”
“现在就走吧!”郑楹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
“你也不催我替你杀冯旻?”
“不……不用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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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沛听她忽然改了主意,更加怀疑,但此刻时机不好,便没再多问,很快收拾了一下,与郑楹出了客房。
接近正午,大堂坐了不少食客。下楼时,詹沛从食客们的纷纭议论声中依稀辨出几个字来冯府、官兵、命案。郑楹也听了出来,战战兢兢侧头斜眼看了下身旁的同伴,只见同伴脸色铁青,郑楹吓得倒吸口气,赶紧扭回头去,噤若寒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