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甜。”
她微微感叹。似乎马上就要面对的顾夫人,因为这颗甜到心扉的糖果都没有记忆中的可怕。
收回手,子冲又从胸前变魔术似的摸出一颗,扔进自己口中。“是吗?我倒是觉得还好。”
糖块被挤进腮畔和牙齿之间,颊面一鼓。刚刚带着几分书生气的子冲就恢复成了那在鹤须山中自在的模样。
顾夫人提高的嗓音炸响在静夜中。
“秦若!秦若!”
一声高过一声的叫喊,里面充斥着她的愤怒。
这样的呼喊,秦若听过无数次。连名带姓的叫嚷,丝毫都没将她当做这个家里的一员。
定在原地,秦若脚下纹丝不动。
高喝几声之后,没得到秦若回应,顾夫人在长工房中发飙:“你一个没嫁人的丫头,怎么会怀孕?”
满腹怨气找不到秦若这个撒气桶,就施加在了年轻的丫头身上。含混着恶意和鄙夷的不屑,顾夫人当着全家所有人的面劈头盖脸就是质问。
那丫头惨白着脸,不回不答。
顾夫人的叫嚣带着不同于她形象的野蛮,一声声回荡在长工房之中。
远在院子中的子冲掏掏耳朵,耸了耸肩。“家里出这样的事,她叫你干嘛?”
向前凑近了些,因疑惑挑起的眉峰下便是双神采奕奕的眼。
秦若摇摇头,想起当初这件事发生时自己的狼狈。
那夜,她也和如今一样刚刚给顾西河送完宵夜。顾夫人的喊叫声将她从院中领到了众人前。当着所有人的面,顾夫人勒令她下跪。
跟那年轻的女孩并排跪下。
接着,便是数落。难听的话语从她尖酸的口中一句句吐出,初闻似是在骂那不知检点的女孩,细细听来却是指桑骂槐,暗指她秦若如这姑娘般都是只知道以色侍人的没用东西。
骂得累了,顾夫人才能让她耳根子清净些。
现如今,自己难道又要再经历一次吗?
想到此处,口中的糖渐渐发涩。
也就这么个回忆的功夫,长工房中的顾夫人早已经进入了她理直气壮的问责模式。因着此次秦若不在,指桑骂槐并未发生。从第一句话开始,顾夫人就是在数落丫头的不知检点。
那些难听的让人无地自容的话语,偶尔飘过来一两句,子冲听得眉头紧蹙。
“她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吗?”
犯了错,不想着如何去解决反而是一直在攻击别人的痛处,这样的问责意义何在?子冲年少时就跟着无为在山中修炼,无为生性淡薄,凡事讲究的就是随缘而为。真要是年幼的子冲捅出什么篓子,首先也是去思考如何解决。
长此以往,年幼的子冲才养成这幅天不怕地不怕的不羁性子。忽闻顾夫人的言辞,子冲还真是难以接受。
至少,在梦境中的子冲是没见过顾夫人这样的一面。
口中的糖化了大半,秦若不怨在子冲这里说长辈是非,只是含糊的摇摇头。
也正在此时,屋中的事件有了新的发展。
被训斥的不是秦若,面对顾夫人的态度自然也不是秦若的忍气吞声。
大着肚子的姑娘被骂得狠了,双目圆瞪。就在长工们都没反应过来前,几步跨到顾夫人跟前,掐住了她的脖子。
这样的变化是谁都想象不到,也不敢想象的。
顾夫人可是他们的东家啊……
几人忙上前劝阻,拉扯顾夫人的,去掰姑娘手的,一时间乱成了一锅粥。
事态向着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
已经躺在被褥中的顾西河也被惊动起身,匆匆赶来。
途径有着秦若和子冲的小路,顾西河扯住了秦若腕子。
“我娘怎么了?”
被姑娘掐住脖子时,顾夫人惨叫一声,犹如杀猪。正是这声叫,把顾西河从被窝中拉了出来。
因为担心,顾西河铆足了气力抓的秦若手腕上一道红痕。
接连第二声叫喊传来,扯着秦若往长工房赶的顾西河,满目担忧。
七手八脚的长工们,到底是分开了那女孩和顾夫人。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见顾西河扯着秦若入了长工房。
几人连忙抽回手,规规矩矩的立在一边。对比顾夫人,这些人更是将顾西河当做他们的主人。毕竟,当初救助他们,对他们有恩的是顾书生。
几人低下头,尽皆不敢和顾西河对视。
只有那被顾夫人骂了半晌的女孩,还高高扬起头眼中含怨。
缓过一口气的顾夫人眼见儿子赶来,变本加厉。食指对着屋中众人指指点点,“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没看见那疯子差点要了我的命?要你们何用?连主人都保护不了,奴才都不配当。”
这番话她说的又急又快,全然的嚣张跋扈。
屋中低着头的长工脸色异彩纷呈。
顾西河第一眼见到的就是母亲脖子上被指甲划过的红痕,触目惊心。
当即想也没想扭头对秦若道:“你到底在干什么?这屋子不是你的住处吗?”
顾家母子,一个德行。
出了事都先想着埋怨人。
一时间,众长工和秦若都被顾家母子记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