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烛光照射进来，印在她苍白的脸上微微泛红，借此，她好像也找到了自我。

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我叫徐娥焕。”在心底咀嚼一番，她走了进去。

灯下坐着四个人，三女一男，都以跪坐姿势围在一把桌子上。桌上放着几碗热腾腾的的茶，茶叶清晰可见，不知是红茶还是绿茶，那碗多出来的茶所摆放的位置，就是自己该坐的吗。

见到徐娥焕进来，四人都没有丝毫意外的神色，一直淡漠地好像在发呆，自顾自地喝茶，唯有那一男子微微对她点头致意，示意她落座。

徐娥焕茫然的眼神变得更加困惑了，这四人，是谁？

先落座再说。

在极其微妙的气氛中，徐娥焕同样是以跪姿落座，微垂眼帘，偷偷地打量起了那四人。

坐在右边第一位的女子身材高挑，青丝及腰，没用发髻而是用发带，颜色与长裙相同，皆为浅湖蓝色，更加凸显出来她眉眼间的美艳和宛若冰山的气质，虽然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但是也是给人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感觉。

可能是察觉到了徐娥焕的目光，她放下了一直端着的茶杯，语气平淡的自我介绍道：“姜氏，曾用名女娃，后来就不用了，直接称我为姜女即可。”徐娥焕回忆了一下，好像哪里听说过女娃这个名字。

徐娥焕忽然记起来，失声道：“炎帝次女？精卫鸟？”

“逃婚的手段罢了，不必挂怀。”她好像是在说什微不足道的小事，“记住，我即是你。”

徐娥焕瞳孔蓦然放大，恢复了几分以往的神采。转过眼珠，望向右二位，一袭鲜衣入眼，赤红的色彩尽显奢侈，多层的衣服和纹路繁复，金钗，银珠，钻坠，玉镯一应俱全，头发盘起，脸上挂着浅浅的笑，看上去十分亲和。与身边的姜女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她同样是进行自我介绍：“夏氏，夏启的唯一女儿，叫我夏妍即可，偷偷自学《九韶》等曲，算是精通音律。不过，我即是你哦。”

徐娥焕心中有了猜测，开始越发不安。

目光移向这里唯一的男性，他身着白衫，眉目清秀，身高与姜氏相差无几，举手投足间皆是符合礼仪的表现，待人亲切，体现出温文尔雅的气质，腰间悬着的玉佩也体现出其身份不俗。

“在下姓许名白，字束己，一生是居无定所，四海为家，不曾依附于任何权贵，自身学识亦与诸子百家不符，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读书人。未曾修炼，故年近四十有余即逝。虽然这么说，我亦是你。”

“您所为，倒确实像个君子了呢。”坐于左一位的女子轻笑道，那熟悉的脸，那深青色的道袍，毫无疑问，就是姜妍。咦，姜氏的姜，夏妍的妍？

“顺心所为，仅此而已。倒不如说，阁下等所为，毫无意义，吾等终究已死，已死之人不可能复活，这是世界的规矩，我等终不过为他人之记忆中的一部分。即便谁胜得极其彻底，使‘我’终究成为了‘我’，让‘我’自己也觉得‘我’是那个谁，可那谁又如何说这不是分身而是真正的自己？我等同为一体，不管谁胜，终究归‘我’，唯一不同的就是性格更像谁，仅此而已。她终究是我们，却永远不可能成为我们。”

“嘁。”坐左一位的女子别过头，直视坐于主位的徐娥焕。

终于看清了她的脸的徐娥焕心中的那个猜测终于有了定论，果然，这些，都是她的前世。

这也太古怪了，向来只听说过不管如何如何的大能，都只能轮回一次，第三世必然是魂归众生，而自己这里算上自己都有五世了，这是如何做到的？

没等徐娥焕想明白，姜妍就直接开口了：“陆杏馨，字融，当代道祖之女，开创青衣教。”

她说了本名……身为最接近于徐娥焕的前世，姜妍的前世她知道最为详细，知道所谓“姜妍”不过是她的化名，本名是陆杏馨，对了，姜妍这个名字是道祖取得，大概是想要她融合吸收姜氏、夏妍的记忆，成就绝学。

然而陆杏馨英年早逝。

她才开始放松下来，其余四人就各自化作一团光，融回徐娥焕的圣魂里。

她被出乎意料的发展一惊，心神失守，同时又被可怕的记忆量充满，互相碰撞，圣魂上竟是出现了一道裂痕。宛若瓷器碎裂，圣魂的破碎是大忌，圣魂一旦出现损伤，几乎是不可逆的，好吧，尽管徐娥焕的圣魂下一刻就完好无损了，但是她是例外。

“好痛！”她捂住自己的身体刚才出现裂痕的地方，竟是疼出眼泪来。

各种不同的记忆交杂出现，她跌跌撞撞地出了那个已经空无一人的房间，房间消失不见，回到了那个不知何处是出口的空间内。

沉重的身体像灌了铅，再也无法移动半步。

一切回归起点。

“我是谁？”

空洞的眼神望向空洞的空间，空洞的空间折射空洞的内心。

她静静地伫立着。

……

徐酒醇此时正蹲在平躺在地上的徐娥焕身边，有些郁闷。

在徐娥焕掉下来，离地还有三尺的时候，他还有些愧疚和惋惜，愧疚自己没法接住徐娥焕保证她的安全，惋惜徐娥焕的英年早逝，结果，那一颗明明没有任何波动的，中看不中用的晶石却又亮了起来。

先是“嘭”，火焰冲天，下一刻就熄灭，可是还是感到一股热浪涌来，然后徐酒醇就被这爆炸掀起的风给掀跑了？

徐娥焕则也因为这股热浪生生止住了下坠的势头，毫发无伤的落在地上。当徐酒醇灰头土脸地爬起来的时候就看见了令他血脉偾张地一幕，徐娥焕的衣服，竟是已经烧完了！明明身体毫发无伤，衣服却不翼而飞，徐酒醇觉得自己等徐娥焕醒来就要凉。

看着徐娥焕姣好的容颜，徐酒醇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自己姐姐容貌那么好，那自己总不会太差……

先在乾坤袋里找找看，有没有衣服，啊，有！不过是男性的。没事，穿了总比不穿好，一边念叨着自己是正人君子，非礼勿视，一边给徐娥焕穿上了。

穿上了！躲过一劫了！

结果胸口被绷得紧紧的，好像，诱惑力更足了……

徐酒醇闲坐无事，又因为大半夜没睡了，一时间困倦上涌，差点睡过去，又怕因着万一还有雾妖要来而强振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