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信仰逐渐被人心淡化的时代。
自太阳王朝罗多托宣称对天朝俯首称臣,太阳信仰逐渐退出了历史舞台,人类对死亡的恐惧便因此与日俱增。
若是世界上真的有能够取代信仰之物,请不要欺骗我们,至少在死亡降临之前,在我们的灵魂逐渐脱离肉体的时候,你的存在能够让我们看到人类的未来,让我们不用再次仰望太阳,不用再信仰任何能够帮助我们度过无尽苦难的事物,从而接受死亡的事实。
“也许我们打从心底,依旧期待着太阳公公再次降临。”她的父亲在阴影中伸出形似干枯木柴般的手指,抚摸着木心稚嫩的脸,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用极其沙哑的声色说了一声:“木心……对不起……”
阳光透过窗口照亮了木心恐惧的脸庞,她跪在父亲的床前,双目无神的看着窗口下阴影中那个形似父亲的轮廓。
木心的姐姐难人跑了上来趴在父亲的尸体上失声痛哭,而木心的哥哥落人则是走到房间的角落蜷缩成一团,不知道脑子里在思考着什么。
“在哭什么呢?”邻居家的黄阿姨抿着嘴在大门外往院子里头望几眼,却因为房子太大一眼望不到头,于是就干脆往里走,见着木心和难人的模样就知道他们的父亲已经离开了,于是便上前捂住木心的眼睛说道:“我的好闺女,你怎么能这么看着你爸呢?很不吉利的!”于是就赶紧把木心给带到门外,又上前拉住难人,说道:“难人好好听话,黄婆会帮你们的。”
“滚开!滚啊!你就是见着我爸死了才来!你就是想要我家的房子!还要把木心绑着卖到青楼!”难人暴怒起身就对着黄婆拳脚相对,见黄婆还不走就抡起长条椅给黄婆砸去,好难人力气小没砸中,不然这一下子估计黄婆也得归西了。
“可怜的娃!我是来帮你们的!”黄婆很是为难,但她也不肯走,于是上前抱住难人将她紧紧锁住,难人却一口咬在黄婆松弛的皮上,黄婆也难免惨叫,黄婆的老爷子见状直接冲上前来拉开黄婆和难人并牵制住难人,对着难人大喊道:“你这是要害死黄婆吗?!”
“难人!听话!”在一旁的哥哥实在看不下去了,发出一声怒吼。他是极少训斥妹妹们的,在平常与他人交谈也都是细声细语。
这一声可算给难人吼镇静了,黄婆也不计较,给了难人一个可以依靠的怀抱。
“这三可怜的娃。”黄婆的老爷子黄伯叹了一口气,皱起眉头来看着他们的父亲的尸体说道:“前些日子刚走了妈,现在连爸也……哎,以后该怎么办啊。”
落人走上前来说道:“黄婆黄伯没事,我们平时打零工能养活自己。”
“娃啊,我知道能养活,你看你们家里这么大一栋房子……可这也不是钱的问题啊。”
“你们话有点多了。”落人一直低头看着地板,就没抬起头来过。
黄婆还想说什么,却被黄伯制止了,黄伯说道:“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那是他们的命。”说罢便走了,黄婆的心依旧放不下,说道:“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尽管来找我和黄伯,平时也受你们爸的照料,当了这么多年邻居肯定不会不帮你们的。”说罢便小心翼翼的放开了难人,跟着黄伯离开了。
在离开之前黄婆还最后看了一眼木心,她最放不下的就是这个最小的女孩,因为她长得实在是太美了,美得与这种乡村格格不入,很是怕她没有人保护会不会有危险。
就算很是伤心,但落人也很清楚自己应当承担起照顾妹妹们的责任,三人只要像以前那样打零工挣钱就不至于饿死了,可在落人的内心却无法接受那样一具尸体就这样躺在那里了。他们的父亲与母亲在他二十四岁的时候离开了,而他还有一个二十岁的妹妹和一个十六岁的妹妹要照顾,对以后的日子很是迷茫。
“我们把自行车卖了吧。”落人挠挠头,说道:“找风水先生和墓葬的钱,再加上爸攒的钱应该够了。”
“把爸葬了能让他活过来吗?”木心埋着头,说话时还带着哭腔,却流不出一滴泪来。
“你怎么能说这种话!”难人双手放在木心的肩膀上摇了她几下。
“可是葬了又有什么用,还浪费钱。”
“你要这样你干脆就滚出去!不要认我们这家人!”
“滚就滚!”木心一把推开难人,一把夺门而出。
“你就不能好好跟她交流吗?!”落人跟着木心冲了出去,着急的寻找着木心,却早已不见她的身影。“这下好了,木心都不见了!”
“不见了就不见了!她又不是爸亲生的!”难人大喊过后躲进了屋里。
“你!”落人听到这话时眼泪不争气的从眼睛里流了出来,他赶忙擦干眼泪生怕被人看到,然后不分东南西北的去找木心。
木心其实在这时也不知道这时候能躲到哪里去,她就躲在屋子后的一条小巷里偷偷哭。
“黄婆!黄婆!”
“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黄婆顾不上此时正在煮饭准备给木心一家子带去,听到落人的声音赶忙跑出来。
“木心是不是到你这了!”
“没有啊!”黄婆仔细一想,着急的说道:“会不会到诚远家去了!你要不在这找,我在附近找!”
落人没给黄婆一声道谢就向外跑去,与此同时黄婆也叫上黄伯来一块来找木心。
——
“诚远!刘诚远!”
“我在!”拖鞋声敲击木板的声音啪啪响,在声音停止的时候一双粗壮的手抓住了门框,接着站在门前的是一位高鼻梁丹凤眼,长相非凡身着贫常的少年,这个年仅十四的幼嫩少年手里还拿着他父亲的记账本。“我正要出去卖鱼呢,有什么事吗?”
“她没来你们这吗?”落人焦急的看着屋里头,恨不得马上推开诚远跑进去。
“谁?木心姐姐吗?”
“对,她不知道跑哪去了。”
“不知道跑哪去了?!”刘诚远往屋里大喊:“白药妹!快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