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万年县衙。
“好!好!好!”
在得知二十里铺发生的一切后,孙溢之连着说了三个‘好’字。
破除大案,压制主簿,增加人口,这三件功劳足以让他在年底的吏部考评上露脸。
以前绞尽脑汁都无法做到的政绩,竟然被一个小小的里正给做到了!
而且,等二十里铺吞并完整个灞桥的人口之后,私盐生意必定能上一个新的台阶。
只需要拿出分红的一小部分,补充到万年县的赋税之中,吏部考评一个‘上上等’绝对跑不了!
“后生可畏,后生可谓啊...”
孙溢之感叹一声,愈发欣赏这个叫陆宁的年轻人。
“父亲若是觉得陆兄是个可造之材,何不将他调入县衙,充当幕僚?”
虽然只相处了不到一天,孙均却对陆宁的印象很好,两人之间已经以好友相称。
孙均觉得陆宁足智多谋,可以从他身上学到很多东西,而陆宁也觉得孙均是个妙人,还很讲究情谊,值得相交。
既然是好友,自然要互相考虑。
在孙均看来,只需要父亲一句话,陆宁就能够得到官身,成为真正的官员。
七八品不敢说,九品的奉礼郎亦或律学助教,应该不成问题。
孙溢之摇了摇头道:“这番话若是旁人说出来,为父或许还会遮掩一二,可对你,为父须讲实话。”
“说实话...为父不敢。”
孙均愣了愣。
“陆兄机敏过人,而且看得出是真心实意为百姓着想,若是能到父亲身边,定能造福一方!”
孙溢之深吸口气,指了指桌子上的茶碗。
孙均赶忙将茶碗端起来,送到父亲手上。
“陆宁此人,堪称足智多谋,至少为父从未见过在这个岁数,有如他这般老练之人。”
“不仅将人心玩弄于股掌之上,更深谙官场之道。”
“可也正因如此,为父才不敢将他收入麾下!”
孙均不解的挠了挠头。
“这不是好事吗?”
“刘县丞和陈主簿都是世家出身,唯有父亲出自军中,根基远不如他们深厚,若是得到陆兄这一大助力,说不定连刘县丞都能压制下去!”
孙溢之对儿子的耐性极好,遇见问题总喜欢掰开了,揉碎了,给儿子解释清楚。
“所以为父才让你用功读书,只有读书才是正途,那些豪门都是靠着诗书传家,如为父这般靠勇武得位的,终究不长久!”
孙均的脸一黑,顿时想到昨天被陆宁嘲笑的事情。
要不是父亲整日督促他读书,也不至于像现在,看见个女子就紧张地想要尿裤子...
“唉…”
孙溢之叹息一声。
“像陆宁这样的人,迟早要出人头地,他天生就是个当官的苗子!”
“若将他收入麾下,总是好好哄着,完全能帮为父爬上更高的位置,可一旦不小心触怒了他,那为父定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身在高位者,哪有整天哄着下属的道理?”
孙均被父亲说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么说,等同于父亲自认为,不如陆宁!
陆宁真的那么可怕吗?
他整天笑呵呵的,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在二十里铺看见谁都要开口打招呼,完全是个老好人。
现在听了父亲的解释,孙均莫名其妙的感到一阵惊悚...
仿佛陆宁那张俊朗的皮囊下,藏着一头吃人的恶兽。
“父亲,那孩儿以后与陆兄,该如何相处?”
孙溢之哈哈一笑,道:“自然是多多打交道!”
他使劲拍拍孙均的肩膀,疼得孙均一阵呲牙咧嘴。
“为父所忧虑的,不可能会出现在你身上,陆宁那小子虽说满身都是心眼,但对朋友还是不错的!”
“你不光要与他成为朋友,更要成为挚友!”
“为父的眼光错不了!”
说完,孙溢之起身,打算去处理公务。
孙均急忙追出去,道:“父亲,那老牛坡的里正该如何论处?”
牛厚实的情况很特殊,罪名多得数不过来。
比如隐匿人口,抗命不遵,克扣赋税...
不过罪名最大的,还是派人暗害陆宁。
朝廷目前奉行的《武德律》,并没有针对多重罪责的条文。
一般情况下,都是根据以前发生过类似的案件,来进行判处。